清臣沉默了下来,手指抚弄着她的长发,轻柔的动作好似怀中搂着的是一头小鹿。
语林柔顺地偎在他怀里,良久,她几乎要睡着了——
“叶嘉言的母亲生产后突发急症,当晚就过世了,——”轻若无声的叹息,却令语林浑身一个激灵,困意全消。
沈清臣的神情有些凄怆,苦笑了笑道:“可是并非外人想的那样,她一去世,两人就又走到了一起。”
语林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听他继续讲下去。
“是我高考完的那年暑假,他们才举行的婚礼,在那之前,我母亲一直只是名义上跟在他身边......”
是那一年么?那年暑假,她刚进初三,生活的重心除了学业还是学业,因为想与张溪语读同一所高中,她没有生来的优秀,就只能后天废寝忘食地发奋努力。幸好那一年,哥哥来了,还带来了叶嘉言,给了她许多帮助。
他们到的那天,外婆身体不适,不宜出行,她只能自己乘车去省城的机场接他们,外婆不放心她独自一人,语林便邀了张溪语结伴同去。
哥哥陶骧一早打来电话,笑嘻嘻地告诉她,有一位哥哥和他同来,是富贵人家的阔公子,要她这个“乡下丫头”打扮得漂亮点儿,别替他丢脸。
语林想她最后还是丢哥哥的脸了。她只有一条美丽的裙子,是妈妈送她的生日礼物,纯正的中国红,丝绸面料,蓬蓬的及膝裙摆,像芭比娃娃身上的礼服。
张溪语的父母虽疼爱女儿,却也不可能花上万块钱给她买条裙子,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一眼见到那条裙子,就喜欢上了,好像梦想中的东西到了眼前。
“溪语,你说我穿它去没问题么?”语林瞅着张溪语踌躇地笑,目光盈盈透着隐忧。这样精致招眼的裙子,穿出门必定引人注目,她默默无闻惯了,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情景,就觉得怪难为情的。
张溪语眸光一暗,轻摇了摇头,微笑道:“这么好看的裙子,任谁见了都赞不绝口,怎么会有问题。”
“会不会太招摇了?”语林笑着迟疑道。
张溪语淡笑不语,这般华衣美服,不该用来亮人眼球么。
语林见她默然不语,隐隐有抑郁之色,幡然醒悟过来,是了,她并没有这样的衣裳,自己偏还在她面前问个不休,岂非有存心炫耀之疑么。
语林脸热了起来,心中抱歉不已,寻思能有什么法子补救,忽见手中的裙子,心头一喜,连忙笑道:“溪语,你穿这件裙子好不好?”
张溪语眼神一亮,但立刻摇了摇头,拒绝道:“不成,这么高价的裙子,我不能穿。”神情很是羞愧。
语林笑道:“真的没关系,我本来就不好意思穿,可哥哥说有客人来,我不能失礼,现在你穿上它和我一起去,既不用失礼,我也乐的轻松啦,你就权当帮我好吗?”
她的目光真诚,言辞恳切,张溪语犹豫了一会儿,含笑点点头。
穿上那条裙子的张溪语,比‘白雪公主’还要漂亮,白皙透亮的肌肤,纤细高挑的身材,天生的花容月貌,再配上价值不菲的裙子,当真明艳不可方物,语林很是羡慕,要是她穿上,肯定没有这般风采。
看着明艳照人的好友,语林也感到高兴,自去换衣裳。
在机场见着远道而来的‘贵客’第一眼,语林一路的惴惴不安瞬间消散了。他不是她想象中神情倨傲,高高在上的模样,穿着亦不华丽,全身上下无任何装饰,像用墨笔在宣纸上精心勾勒出的中国山水画,未加渲染,简约中自成精致。
那一刻的语林,认不出他貌似普通的衣服实则名贵不凡,亦不识得他的腕表乃稀世珍品。她只是很开心,自己可以有新朋友了,虽然因为初见的陌生,他神态上有些矜持和距离感,但目光中温和清淡的笑意却使语林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不会瞧不起她这个‘乡下丫头’,不会自命不凡处处要人巴结奉承,不会目中无人拒人于千里之外。
正值豆蔻年华的她,突然发现自己担心了一路的问题并不存在,心情瞬间舒畅开来,像迎接自己的哥哥那般嫣然一笑,她很自然地唤他‘叶哥哥’,声音婉转欢悦。
那时的唐语林,是‘养在深闺不知愁’的懵懂少女,虽然也曾为‘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这样的诗句感到哀伤,但到底是少年人的‘为赋新词强说愁’,是浮于表面的。因为自己是快乐而幸福的,便认为别人也应该是这样,所以,彼时她看到的叶嘉言,是拿到全额奖学金即将出国的天之骄子,是令‘校花’张溪语头一次露出女儿羞态的翩翩少年,是三言两语就将她点化开的‘数学天才’。
可是,原来他自出生之日就没有了妈妈,纵然受尽万千宠爱——,语林忽然有些难过起来,关于那段往事,他知道多少呢,是为了避开那场婚礼,他才答应哥哥一起来外婆家散心的么?
隔着近十年的光阴往回看,能记起的不过些许片段。那日在机场,有‘宗盛集团’旗下子公司派车过来送他们回去,看着那部漆黑加长的林肯房车,语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