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内心的天平一直在权衡,到底是肖似自己的养子还是庸碌无能的亲生儿子,这不是一个容易得出答案的问题,他必须要十二万分谨慎。
“直到半年前,温正霆被查出癌症。出于多方考量,他将这个消息压了下去,躲在自己的龟壳里接受保守治疗,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频繁召见医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他的两个儿子耳朵里。”
哪怕不知道更具体的信息,光“父亲重病”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使得温志诚与温繁间的争斗进一步白热化,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强烈地想要踩死对方,获得温正霆的认可。
零散的碎片逐渐串联起来,周容已经掌握这个计划的大概,“遗嘱这种东西,就算再怎么惊世骇俗,只要立它的人活着就不过是张废纸。”
聂郗成眼中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下个月温正霆会去一趟旧金山,他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再容不得半分拖延,必须立刻接受系统治疗。”
“荣城是温家的地盘,要对温正霆下手太困难了,而旧金山不一样,你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对吗?”
“那边近些时不太平。”聂郗成语焉不详地说。
由华组继承人风波引申的旧金山黑帮仇杀差不多快要尘埃落定,但还有些许尾声正在进行,就算将局外人卷入其中也不是不可理解。
周容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你想要借刀杀人?”
“你想太多了,那边只是个幌子,动手的必须是我们这边的人。”
“所以我就是那个刽子手。”周容指着自己,“你想好要怎么把我送过去了吗?”
“温正霆晚年十分谨慎,出行只会带自己心腹的保镖,晚些时会有人跟你联系,他会把你安排进温家的安保系统,到时候再巧妙地让你代替某个人。”聂郗成放下茶杯,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暂时就到这里吧,你的意见是?”
“这就是你计划的全部?”周容逼近了他,像野兽一样咧开嘴,“不止吧。”
谋杀温正霆扶持温志诚上位,这个计划绝对没有说起来那样简单,他的讲述偏偏省略了许多必不可少的步骤。
比如要如何贿赂温正霆的律师团队——只要有一个人被买通,提前公开了属于温繁的那份遗嘱,那么所有事情都会变的扑朔迷离。
“嗯,我只说了需要你协助的那部分。”明亮的灯光落在聂郗成英挺如雕塑的五官上,却无法照亮他眼中那片阴鸷的黑暗,“放心,我不会在一旁看着的。你说得很对,要报仇的不是别人是我,你担忧的那些东西我都会一一处理妥善。”
听完他的这番讲述,周容审视地看了他许久,最后伸出了手,“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是这个道理,对吗?”
他没有说行或者不行,可聂郗成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他会完成他的这一半,至于剩下的就听天由命,是生是死,怎样都好,他不会插手的。
“差不多吧。”聂郗成握住他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谢谢你的援助。”
“不客气。”
仇恨的纽带将他们连接在一起,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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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半,升起的太阳终于照进了阴仄逼人的博古胡同里,即便如此,这点稀罕的阳光仍旧是支离破碎的。
巷子口那颗树龄超过五十年的豆梨下站着个人,频频引来路人回头——若非确定旁边没有摄影机和做清场的工作人员,许多人都以为这里被选做某艺人的拍摄现场。
易淮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看有没有工作上的联络,而表情至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
他早就调查过了,太古斋没有后门,胡同是个单向死胡同,又窄得除了摩托车和自行车别的车都开不进去,从里边出来的人一定要从这边经过。
就在这时,他看见有人迎面走来,应该就是他要等的人。他没给这个人任何退缩的余裕,抬起头用大小恰到好处的声音打了个招呼,“尹助理,又见面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个人会装作不认识自己掉头就走,紧接着就被这个念头给逗笑了——唯一的出口被自己占据了,这人还能往哪走?
“真巧。”他将手机收进口袋,仿佛那可怕的尴尬不存在一般热络地和对方打起了招呼,“我来买东西,结果这家老板嫌我太穷不做我的生意,只好灰溜溜地被赶出来,你呢?”
无路可退的聂郗成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太不小心,“我……来取温总订的字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他甚至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噢?是这样啊,真是辛苦。”
“……是真的。”聂郗成有意无意地隔断了两人间的视线交流。他在那间房间的事肯定早就暴露了。
为了印证他所言非虚,他将左手提着的箱子拿到前面给易淮看。这箱子宽宽厚厚,看起来颇有分量,从外壳到内胆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用来做那些脆弱矜贵纸张的临时中转站最好不过。
“你要是再晚点出来我就真的得走了,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