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了汗水村,犊子早已回镇上复命,倒是如了二子之愿。村长李大春派人将李大林送回卧室,问候一二便都回了去,只留下老木叔与二子他娘围坐在床边唉声叹气,家里顶梁柱遭了难,本就艰难薄弱的家庭顿时更加陷入黑暗之中。
到了晚间,二子娘自去准备晚饭,老木叔也出了门,看样子只怕是找哪个老兄弟解闷去了。唯有李大林拉着二子不肯他走,见屋里再无他人,李大林终于问了出来,“儿啊,你哪里来的银钱?我瞧着倒是不少,可别偷摸拐骗坏了咱家的清誉啊。”他心里暗自发慌,老子一辈子老老实实,莫养出个坏崽来。
二子苦笑一声,这银钱说是骗来的倒也不差,但毁家清誉却也言有过尔,他今日本就烦闷,又被老爹追问银钱之事,颇不高兴,只好不温不火道:“儿子这钱虽说来得容易,但却也并非爹爹你想的那样。儿子既没伤天害理,又无龌蹉卑鄙,端端正正不敢言,但爹爹尽可放心用的。”
“可你爹我总觉是做梦一般,儿啊,七八两银子可不是小钱,唉,爹娘没本事,你若正当得来,我自然欢喜,若是不正当,那你这是要全家人的命嘞,”李大林难得说出这一番话来,他深怕二子出去一趟,误入歧途,现在他更有些担心二子那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老师乃是个不良之徒,带坏了自家儿子。
二子却叹了叹气,无可奈何道:“爹,七八两银子在咱们看来确是不少,但对于那些名门世家而言,嘿,不过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罢了。与我师父结交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巴结我师父,自然便要走走我的门道,我虽一再拒之,但那里挡得住人家源源不断的殷勤,所幸我师知道咱们家难处,倒也不曾怪罪我。”
李大林听到这里,才半信半疑,又酝酿良久,才道:“那也罢了,以后万不可为了这些钱而得罪了你师父,那才是真真的不值得嘞。”
“是嘞,儿子知晓了。本来儿子就是不要的,怎奈那些人非要给,儿子也是不得已的。”他这话若是叫普修听见,非给他一大个耳光,恨恨臊他一顿不可,怎奈这小子历练一番,脸皮已修得城墙般厚,说出谎话来,竟无丝毫别扭之处。
饭桌支在了李大林的房里,一家人围在桌上,都灰着脸不说话,快吃完的时候,才由老木叔开头道:“二子,明天你还是得回你师父那里去,家里的事你不必担心,但有阿公在,出不了岔子。”
“可是爹爹身手重伤,地里重活做不得,阿公你年纪也大了,我哪里走得开,放心得下?唉,不若我修书一封,请人带给我师父,请几天假便是了。”
“那哪里能成,你放心,咱们村自来是一家有难十家帮,这次你爹受伤,地里的活便请人先干着些即可,哪里荒得了。你娘只需负责家里和你爹,冬天里哪有多少活,阿公一人足矣。”
二子还待再说些什么,只见老木叔一摆手,言道:“好了,不必再说了。老子决定了,你只管听吩咐便是了。”他这‘老子’已有好久不再说出口了,显是因着心里苦闷,才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二子娘在一旁边收拾桌子,也插话道:“二子,你不要担心你爹,有娘在嘞,怕甚?”
听到这里,二子也不再矫情,只好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递给老娘,道:“娘,这些钱本是我准备到了镇上买些礼物赠给老师的,如今家里既有事,你便收了吧,”眼见他老娘又待拒绝,立马续道,“若是老师知晓爹爹受伤,孩儿不管不顾,反而会怪罪孩儿不孝的。”
老木叔与二子娘闻言,才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收了银子。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巳时十分,村里闯入了一家马车,那马车装饰颇有些不凡,便是郡中也算少见的,驾车的小郎虽是仆从,但见穿着居然比之镇上富户还要精细一些,村里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都不自觉低着头,偷偷瞄着。
那马车停在了村口大榕树下,从车里出来一位相貌堂堂的小公子,村中一些女孩儿见了,都不禁脸红,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概如是了。驾车的小郎得了公子的吩咐,道了声是,便上前询问村里老六叔道:“大爷,不知本村那位在灵泉寺修行的普元神僧可在家中?”
老六叔脸上一红,低着头嗫嚅道:“普元神僧是谁?小老儿从未听说过。”说罢,又偏过头问了身边几个老家伙,“咱们村有往灵泉寺出家的吗?”几个老家伙扯着胡子想了半天,都摇了摇头低着头道:“没嘞,咱们村哪里有当和尚的。”
那小郎闻言,挠了挠脑袋,“如此,则请问本村李二子李公子是否在家?”
六叔等老家伙闻言,都叽叽喳喳说了起来,“二子啊,在嘞,在嘞”,“这不,昨天他爹李大林摔伤了腿,可怜兮兮的,唉,”“二子这孩子是个孝顺的,有慧根的,要当大官的”,“二子可了不得了”……
一群老家伙说个不停,那小郎倒也不见怪,只抱拳道了声,“便请哪位带我家公子前往李二子公子家,小子在此多谢了。”
几个老家伙自是乐得带路,说了声请随小老儿来,一马当先带着少年公子往二子家引去。老家伙们都觉脸上有光,是嘞,这十村八乡的,有几家小兔崽子能被人称一声公子的?这二子不说独一份,那也算拔尖的了。
这时,二子正和他老爹老娘、阿公告别,临行依依不舍,忽听得门外村里老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