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婶儿话音一落,礼品盒子往前一推,便落入二子娘手中,二子娘接了过来,不好再辞,只得应声道:“那好,我便收下了,他婶儿,今天别回了,我叫大林把生哥儿两口子喊来,一起吃个饭。”六婶儿也不见外,卷起袖子便跟着二子娘进了厨房,笑着道:“那好,让二子与我家生哥儿再多亲近亲近,以后他哥两再想如今日这般,只怕是不能了。”
因着犊子与老木叔都身兼重职的缘故,大林便闲了下来。他既不能说跟着去做苦力,也不好在村中采购部再担闲职,这两日忙活着地里的活计,没精打采,二子见了不由得嗤笑道:“老爹,你老子、儿子都是挣大钱的,干嘛还愁眉苦脸的样子?按儿子说,你便把咱们家那几亩地给租出去,享清福去吧。”二子这话说完,便抱起脚边的虎头,捏着他的脸问道:“是不是,虎头,舅舅说得对不对?”
虎头嘿嘿笑着嗯了一声,手脚不老实地往二子口袋里钻。头些时候,虎头跟着舅舅玩了两天,知道舅舅口袋里总是放着好东西的。果然没几下,便抓出一大捧铜子儿来,喜得他高声大叫,‘享清福咯,享清福咯’。
大林见状,当即给了二子一个暴栗,骂了句臭小子,便听见二子娘吩咐去请水生两口子。二子闻言,自请了差事,带着虎头往水生家去。
……
堂皇转眼凋零,喧嚣是短暂的别名。二子素知,自来成长,大都避免不了这样的离别蹉跎。前生,他已经历过一次,是以如今倍感珍惜。这些时日,但凡有空,便都陪在三位长辈身边,多说说话,以后两地相隔也堪怀念。
午饭后便是道别,二子娘早已备下了厚重的行囊,这次去郡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很快,或许得等到县试之后了。
老木叔等人知此次上郡,乃有大事,因着二子年幼,本打算安排李大林跟着,但二子言道:“家中阿公年纪已大,娘的身体也不好,孩儿此去,更不知要耽搁多久,若是老爹不在,家里没个顶事的,孩儿哪里能安心。况且郡上陈太守视儿为亲近晚辈,孩儿去了那里,有什么可操心的。”众人见他如此说,才都作罢。
姐姐青花带着三个外甥都回了娘家,未免二子在外忧心,当即也道:“弟弟,你在外不必担心家里。你姐夫一家都去了镇上观音殿做工,听说得二三个月嘞。姐姐便带着你几个侄儿住到家里,但凡有事,也能搭把手,你只需好好读书,考个秀才郎回来,也不枉咱们一家殷殷期盼了。”
二子嗯了一声,又向阿公和爹娘磕了头,便提着包裹转身就走。二子娘不舍,跟到了村口,一遍又一遍嘱咐二子,在外注意身体,保重安全。直把二子听得双泪欲滴,尚幸几个小外甥在侧,劝导几句,二子娘才三步一回头的回了去。
头两日普方传下话来,令二子临行前先往寺中去一趟。二子不敢违逆,更知普方必有要事交代,是以下午先上山去,准备晚上在寺中歇息一夜,第二日一早再上郡上。
到了寺里,早有接待的小和尚领着二子去了普方的禅室。这两日倒春寒,才回暖没几天,便又冷了下去,依旧是去年那处竹屋,屋子里也依旧只普方端坐,北风呼呼作响,老和尚倒也坐得。
二子四顾了顾,只见座上的菩萨,没鲜花点缀,也没瓜果供奉,只清香一炷,冷冷清清,这样看来,倒真像是世外苦修了。
普方见二子进了来,停了手中的念珠,道了句佛号,问道:“功课做得如何了?九经可通读了?”
二子挠了挠脑袋,自顾自坐了下去,习惯性的想要举起茶杯,手伸了出去才知茶几上空无一物,当即摇头一笑,叹了叹气回道:“老菩萨,通读了如何?没读过又如何?”
普方见他小小年纪,居然打起了禅机,冷哼一声,“本县周大人乃是煌煌大儒,最重学问,你若是连九经都没通读,便想要过了县试,那是痴人说梦。”
“老菩萨此言差矣,朝廷兴科举,当是择选人才,为民服务,九经诚然是一条路,却也并非是唯一的路。”
二子话音一落,便见普方一声嗤笑,指着他羸弱的身材道:“怎么?你是想要以武建功了,那也是不够格的。”
二子闻言,不由得哼了一声,“方今天下承平已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纵有万夫之勇,那又有何用处?况且以武定国,以文兴邦,此乃正途,小子不屑为一武夫耳。”
普方听他这口气豪迈张扬,细下想了想,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口中有些迟疑道:“难道你想要改革举制?”这话说出了口,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随即又否道,“你如今不过一介白身,哼,这种话也敢说出口,小小年纪,不知收敛,他日有你的苦头吃。”
二子心下无奈,暗道我不过是打算走后门,抱大腿,哪里想要去卖命当兵了?你老和尚也真敢想,自古言改革者,哪个有好下场了?正要提点老和尚几句,便听老和尚又续道:“罢了罢了,你这个年纪若不狂妄些,那与老僧又有什么不同?此次要你来,无非是告诫你郡上鱼龙混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