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彤转过身,便看见了沈妙言。
阳光下,她就那么静静站着,无悲无喜,一双圆圆的瞳眸中,都是平淡。
可看在沈月彤眼中,这副模样,却是稚嫩而无知。
她嗤笑一声,微微抬起下巴,甩了甩手中丝帕:“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沈妙言深深呼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好久不见,二姐姐。”
“你叫谁呢!”沈月彤冷声,美目中流转着不屑,“谁是你二姐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妄想高攀上我!你如今是罪臣之女,我可不敢担你这声姐姐!”
周围的贵女们见她如此态度,知晓沈御史府是不会护着这个小孤女了,于是那份世家小姐的矜持端庄统统消失不见,个个儿脸上露出一副高贵模样:
“罪臣之女,竟然也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上。负责宴会安全的侍卫都去哪儿了?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吗?”
“就是,瞧她那穷酸样儿,浑身上下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大约是这里的丫鬟吧?”
“原来从前的国公府沈小姐,现在是晋宁王府的丫鬟了,真是有趣!”
她们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在沈妙言这里踩上几脚,各种奚落的话,从那一张张红艳艳的嘴唇里吐出来,尖酸而又刻薄。
沈妙言静静看着她们,那些张张合合的嘴唇,曾经无数次对她说出恭维的话,可如今……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于是,她轻笑了一下。
这些小姐们见她居然还在笑,顿时涌上怒意,其中一名户部侍郎家的小姐江淑,为了讨好沈月彤,叉着腰站了出来:“沈妙言,你笑什么?还当自己是沈府的小姐吗?!”
沈月彤却忽然握住江淑的手,笑容高贵:“淑儿,你说错了。”
众人不解,沈月彤盯着沈妙言,微微一笑,抬高声音:“沈国公府犯了谋逆之罪,早已在族谱上被除名。他们是乱臣贼子,不配与我们同姓。现在的沈府,指的是——忠于圣上的沈御史府。”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字,让在场的人都听清了沈御史府的立场。
沈妙言紧紧盯着她,她鲜红的嘴唇缓缓扬起一个笑容,美艳,却不怀好意。
沈妙言的双手早已在袖中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柔嫩的掌心里,鲜血流了满手,却浑然不觉。
江淑笑了笑,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望着沈妙言:“沈妙言,本小姐命令你,现在伺候本小姐用核桃!本小姐要你亲手剥核桃仁,要现剥!”
不知何时,周围早已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世家公子和小姐,有的人抱着同情怜悯的表情,有的人抱着不屑的态度,而更多的人,是事不关己的看好戏。
慕容嫣站在人群里,冷哼一声:“我要是她,都羞得钻进地洞里了!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敢参加这种宴会!”
阿沁望了一眼沈妙言,微微摇头。
沈妙言却不曾理睬江淑,拎起裙裾走到沈月彤跟前,定定注视着她:“二姐姐,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们为什么,不肯帮我爹爹和娘亲?”
她的声音很轻,在场的只有沈月彤听得见。
沈月彤盯着她漆黑黯淡的双眼,声音里带着不屑:“我们家,才不屑与乱臣贼子为伍!沈妙言,你站在这里,就不觉得难堪吗?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说着,突然笑道,“也是,像你这样臭名远扬的草包,脸面这种东西,早就不要了。”
她声音落地,四周的人都哄笑起来。
不远处的楼阁上,君天澜坐在扶手边缘,一双狭长的眸子静静看着溪水边的情景,俊美如谪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一位年轻的贵公子,身着火红色华丽长衫,手持折扇坐在大椅上。
他生得美丽,肤色洁白,乍一看,竟是雌雄莫辩。
他顺着君天澜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摇开折扇,浑身都是一派潇洒fēng_liú:“大人,你养的小宠物被人欺负了,不去帮忙?”
君天澜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周身阴冷霸道的上位者气势,让红衣公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将折扇收拢。
他微微咳嗽一声:“我说错话了?”
君天澜起身,准备下楼。
然而没走两步,忽然听见红衣公子惊讶说道:“国师,快过来看!”
君天澜回转头,只见一个年轻公子拨开人群,一把拉住了沈妙言的手腕。
溪水边,沈妙言被一股力道拉开,她诧异地抬头看去,便对上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她怔愣两秒,轻声唤道:“叙之哥哥?!”
公子身着深弱弱,浑身充斥着一股书卷气,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子韩叙之。
他望着沈妙言,满脸惊喜:“妙言妹妹,真的是你吗?我以为,我以为你……”
说着,便因为激动,说不下去了。
红衣公子轻笑一声,瞟了眼君天澜:“连咱们国师大人的胡都敢截,这韩家小子,怕是活腻了。”
君天澜站在扶手边缘,负手而立,宽大的袍袖随风而舞,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看上去,阴冷如地狱修罗。
韩叙之正要带沈妙言离开,沈月彤却上前一步,拦住二人:“韩二公子,这春日宴,乃是晋宁王爷所办。你把他的侍女带走,谁来服侍我们这些人?”
韩叙之有点恼怒,“这里这么多婢女,怎么就缺妙言妹妹一人?!你们分明,是故意欺负妙言妹妹!”
沈妙言本想说自己不是晋宁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