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走到院中,左思右想,觉得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这人怎么没有一点该有的样子?
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既然反应超出她的预想,和正常人不一样,那就该重视起来,也该适当防范起来。
任何脱出她掌控的事,都应该保持距离,加以警醒。
“醒了?看来恢复的不错。”杜衡之听到后,倒是没她那么惊讶,一起往正屋走去,“这孩子体质不错,看着文文弱弱的,底子还是好的。我本以为要等上两天,不想这就醒了”
一边说着,一边踏入少年的房间。
秋生也听到动静起来了,此刻正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一起过来。
三人一进屋,便见床上平平直直躺着一个人,那少年和昨天离开前无甚差别,只不过昨天双眼紧闭,今天眼神亮亮。
这么看去,他眉眼清秀,五官本是柔和,却因眉峰眼角稍显凌厉,故而别添了一股英气和锐利。
“看来我的药很管用嘛!”摸完脉搏后,杜衡之起身,眉开眼笑,“你倒是争气,利利索索康复了,否则还要在我这待上两三天,我可没工夫管你。”
少年听罢,面色无异,只那眸光如清波一般流动,许是睡得太久,眼里那雾气迟迟未消。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两腿垂下来穿上鞋子。
秋生恐爹爹方才那话惊到对方,毕竟爹爹说话向来如此,她习惯了别人可不一定习惯,于是忙道:“你别怕,好生躺着罢,我爹说笑呢,他不会不管你。他可神了,你看你病得要死,还是被我爹爹救活了。”
一语未毕,眼前那少年“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
三人同时一怔。
秋生更是云里雾里,住了口。
“多谢恩公相救。”他一字一句道,分量极重,抬首望向杜衡之,眼里似有水光。
杜衡之面容淡淡,没作声。
少年跪得笔直,缓缓俯下了身子,头磕在地上。
杜衡之叹了声,俯身将他扶起,重新坐回床上。
薛千注意到,这人现在正襟危坐,表情诚恳,看似也不像装的。可是完全不像方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她竟一时以为方才那不是错觉。
不过那声“多谢恩公相救”,倒是发自肺腑的。
“恩公,我”
“先别急着说话。”师父打断了他,温声道,“你虽然好了,身体还很虚,静养几天,安心在床上躺着。等睡够了,精神真的恢复了,再说你想说的。”
末了,又补充一句,“放心,我们都是好人。”
少年闻言,垂下目光,点了点头。
“爹,要不要给他吃点东西?”秋生道。
“先拿些清淡的粥过来,不要太多。”
秋生点点头,转身哒哒跑出去了。
薛千往前站了站,看那人真的就不再说话,神情冷清,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的脸上、脖颈上、手臂上、脚腕上,都有着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伤口,经过一夜的休养,撒了药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很好,可乍一看去,还是触目惊心。
“喝点水吧。”师父走后,她把茶杯递给他。
“多谢。”少年坐起身,接过茶杯,似乎很渴,三下两下饮尽了杯中的水。
在递给她时,眼中浮现一抹不好意思,手背擦了嘴,欲言又止。
薛千看出他心中所想,转身又倒了一杯,递给他。
“当心呛着。”
“多”
“停,不要再说了。”薛千不耐烦地摆手,眼神瞥向一旁,“没完没了。”
那少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竟是阳光下宝石般璀璨夺目、明亮好看。只是脸太苍白。
“刚听你师父说,你”
“我师父说,要静养,少说话。”薛千微微弯腰,与他平视,“你明白了吗?”
她声音轻柔,问出最后这句话,像母亲在问一个小孩。
少年先是一怔,继而笑了。
“我明白。”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嵌雪楼内,黄丽娘气得来回走,柳眉倒竖,“我十三娘稳居金陵这么多年,他当我是吃素的?真要闹到不讲情面的地步,我倒要看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屋内站着的其他姑娘皆面色忿忿,又都带着恐惧,身子止不住微微发抖。
黄丽娘说话不假,她十八岁入青楼,到今年也有十多年了。如今虽然成了老板,可当年在满月楼十三娘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那爽辣干练的作风,更是一点没变。
“怎么办,那赵公子真带人来砸场子啦?”秋葵素来是个沉稳的人,此刻也不免心慌,“若真如此,十三娘也不必怕,咱们大伙儿一块出去得了。”
“咱们出去有什么用,人家要的是千雪。”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脸上带着不满,“这千雪也真是的,自己闹的烂摊子,丢下来却要咱们收拾。”
“芙妹妹何必这么说,都是一处的姐妹,往常咱们几个受了欺负,还不是千雪出面调解的?她虽年纪不大,可说话分量却是有的。如今她遭了麻烦,咱们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是呀是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说那些没用的话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哄走那位爷吧!”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十三娘也停下了脚步。
“哄走?”夏莲冷笑,“恐怕是哄不走了。”
众人闻言,围聚过来。
“夏姐姐是何意?”
“夏姐姐有了法子?”
黄丽娘也走到她面前,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