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在案件陷入僵局的时候,第一个找他商量,在夏林有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弟弟托付给他。而这份经年累月筑成的、近乎于毫无保留的信任,被一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旧手枪击个粉碎。
可尽管这样,夏炎最气愤的也不是陆渊的欺骗与背叛,而是揭开血淋淋的真相后,还在为他担心的自己。比如说,陆渊刚刚脚步踉跄的那一下,夏炎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收缩了一下,差点下意识地伸手扶他。
两人隔着一把冰冷的手枪沉默地对峙着,窗外的风声和炭火的灼烧声都显得有点吵。陆渊的脸色白皙得有点不自然,一条腿开始麻木,让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但他很快调整了站姿保持好平衡,然后缓缓闭上了眼,脸上是一种坦然的平静,平静地等待着死亡,仿佛他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
夏炎终于绷不住了,伸出左手死死抓住陆渊的肩膀,手指把他的肩膀按得生疼,“陆渊,你说话啊!”
为什么你都不肯解释一句?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听啊,难道死比坦诚更容易吗?
他被胡乱塞了一把腐朽的真相和不像话的告白,千头万绪像一匹匹脱缰之马,一齐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把他的耳膜躁得生疼,他多想有个声音能让它们安静下来,可那个男人始终不肯开口。
“夏队,”在夏炎好不容易把呼吸调匀之后,陆渊终于开了口,他眼里泛上一丝血色,露出一种夏炎从未见过的神情,“这条命是我欠你的,你随时有权利取走。”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为你献上生命的这一天。
陆渊的身形剧烈得摇晃了一下,看得出来他没恢复完全的左腿已经到了极限,他顺势靠上了旁边的钢琴,手不小心撑在琴键上,那架旧钢琴便发出一声低沉又冗长的哀鸣。
“您不用担心,后事我已经安排好了,”陆渊努力正了正身子,“尸体也不用您处理,会有人抹掉您来过的所有痕迹,您放心,您不会背上杀人的罪名,我死后也不会变成奇怪的东西来骚扰您。如果衣服溅上血了,可以在我衣柜里拿一件新的,我准备了你穿的尺码。”
夏炎愣了许久没说出一句话来,他还从未享受过这么细致体贴的“杀人服务”。
陆渊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再次睁开时眼底的血红又深了一层,他忽然笑了,那是夏炎见过最难看最扭曲的笑容,“您如果不想自己动手的话,我自己来也可以。对不起,出于某种原因我这双手用不了枪了,用这个可以吗?”
陆渊从口袋里翻出一把折叠刀,动作娴熟地展开刀,怕血溅到夏炎身上,拖着一条没力气的残腿摇摇晃晃地退开了几步,他最后深深看了夏炎一眼,虽然夏炎最后那个表情不太美好,他也想把那画面烙在灵魂深处。
陆渊努力扯了扯嘴角,想最后再向夏炎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可脸部肌肉有点不受控制的抽搐,也不知道那笑容有没有准确地传达出他的想法,紧接着,他把尖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对不起,我喜欢你,然后,永别了。
陆渊一直在等噩梦成真的这一天,从他亲手将子弹送进夏兆安胸口的那一天,他就一直循环一个噩梦,他在梦里无数次向夏炎献上了生命,他逐渐将这个梦魇当成了他的宿命,甚至将此作为唯一的追求,活着的意义。他从未对这个鲜血淋漓的梦靥产生过恐惧,相反,从噩梦中挣扎醒来之后总能感受到一种万籁俱寂的平和宁静。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哪里坏掉了,但已无力去追寻。
陆渊本以为经过无数次的排练他已经能平静地接受他一直以来追寻的“宿命”,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心中某处始终无法平息,让他手上的动作有了短暂的停滞。
“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陆渊手里的尖刀疾驰而过,击中了他身侧一个插着干花的玻璃花瓶——夏炎敏锐地抓住了他迟疑的那一瞬间,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冲击力也撞掉了陆渊手里的刀,刀刃在他虎口吻开了一道血口子后,和碎掉的花瓶一起落了地,然后,陆渊再也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跌倒在一地乱七八糟的玻璃碎片上。
碎玻璃片洒了满地,夏炎也不管不顾,赤着脚踩上去,横跨在陆渊身上,一把揪起他的领口,抵着他的额头嘶吼:“陆渊,你疯了!”
“哈哈哈……我早就疯了……”从恋慕你的那一天起。
“你他妈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我说让你死了吗?”夏炎双手一用力,把陆渊从地上拎了起来。夏炎发现才过了短短几天,他又轻了,轻得像一副骨头架子,让人忍不住怀疑那单薄的皮囊里裹着的是不是鲜活的五脏六腑。夏炎不怎么费劲就把陆渊整个拽了起来,一路拖到壁炉旁,一把扔在沙发上。
夏炎忍着当场捶死这个脑残的冲动,坐在一旁骂骂咧咧地拔掉脚底嵌的玻璃碎片,“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你到底想怎么样?神经病啊你!”
陆渊:“只要杀了我就好了。”
“陆渊,你说的是人话吗?四年的警校教育你都拿去喂狗了吗?你当我心有太平洋那么大啊,能眼睁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