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若是扬鞭快马,也能准时赶到。但陆邦媛这样的名媛千金出行,哪个不是盛装,自然是要坐软轿的。故而,三人赶到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宴会地点定在京郊吕家的别院,那一带略显空旷,除了几家权贵的别院,倒是没有人居住。
这节骨眼上,正是初春,春寒料峭,除了梅花别无一物。春天的梅花,虽然比冬天热烈烂漫,但与其他花卉相比还是寡淡了些,故而也没什么看头,这一带倒也没什么人来了。
今日,这里只有吕家的宴会,又因为早已开始,门外的长街上,只有各家的车马和下人。
陆邦媛显然已经来过多次,又没有一丝迟到的自觉,对着沈毕之说了句“毕之哥哥不要沾花惹草”,人就带着采薇自己从侧门进去了。
陆邦彦无奈一笑,“媛儿被我们惯坏了,毕之不要计较!”
“不好计较!”沈毕之望了眼他身后小厮手里的长条沉香木盒,笑的意味深长,“只要兄长不因为画的事计较就行!”
“什么画啊?”陆邦彦尚未反应过来,有人已经从中门走了出来。
这样专门辟出来用作宴饮的别院,中门和侧门进去通向的是两条道,中间要么设了影壁墙,要么植上树木藤蔓,省的男女客人撞到一处,失了规矩体面。
一般来说,男客走中门,女客走偏门,各玩各的,用膳时隔了珠帘,女客们便躲在帘后。
当先一人脸盘方正,粗眉大眼,给人刚正不阿之感。用镂空金冠束发,穿杏黄色锦袍,袍面上金银二线绣着朵朵金银花,又透着贵气。刚才的话也是他说的。
左侧一人眉目斯文,却生的极为高大。穿绛紫色紧身劲装,手臂上隐隐能看见肌肉的形状。
右侧一人清秀俊逸,剑眉星目,气质卓绝出尘。头戴儒巾,身穿茶色鹤氅,周身尽是清贵孤傲之气。
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公子少爷,最大的不过三十,最小的尚未加冠,都是锦衣玉食堆里长大的,个个龙章凤姿,穿戴也都是极好的。
怎么被他们听到了?陆邦彦暗自懊恼。
沈毕之来回打量了一圈,笑道,“这都要怪在下鲁莽!昨儿个听到兄长提起,诸位今儿个将于此斗图,在下一时好奇就偷看了兄长的丹青,还央着他题了‘八月长安夜正长’的字。可,今儿个被冷风这么一吹,突然就觉得不妥,恐连累兄长,便于此先告个罪!”
“哦?”当先那人挑眉,“维桢,你的这位小兄弟以前怎么没见过?”
陆邦彦回了沈毕之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才说,“回二皇子,这是臣一位隐居的世伯家的公子,姓沈,字毕之。毕之,这是二皇子!”
“草民沈毕之,给二皇子请安!”沈毕之恭身行礼,倒没有一丝恐惧不安,反而表现的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二皇子却并不在意,在他的眼中,真正值得重视的没有几个,而那几个人并不包括沈毕之。与之相反,陆邦彦这个表弟深受母皇喜爱,有官职在身,还有侯府的势力在身后,这才是他该亲近之人。
二皇子只是对陆邦彦道,“母皇与表舅最是亲厚,孤与维桢是最最亲近的表兄弟,维桢在孤面前不必如此客气!”
被无视了啊!圣上,您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怎么办?我突然有点期待您交代的事了……沈毕之低低一笑,面色如常,自顾自起了身。
“君臣之礼不可废!”陆邦彦恭身行礼,如此说道,声音里不知怎么就染上了几分冷硬之意。
然后,陆邦彦来到沈毕之面前,指着其他人开始介绍,“这位就是吕尚书的长子,也就是此次宴会的举办人吕思齐!”
吕思齐就是二皇子左侧那个人,他是宫中的二等侍卫,正四品的武官,只需要保护女帝的安危,不用上朝,也不用处理什么政事,地位自然也比不得那些同样品级的武将。
“吕兄!久仰久仰!”沈毕之客气行礼,她对待刚见面的人,总是客气而有礼的。
吕思齐咧嘴一笑,笑的憨厚极了,他回了一礼,说道,“沈兄!客气客气!”
吕思齐表现的极为憨厚老实,可沈毕之却不敢相信他真的憨厚老实,礼部尚书府的嫡长子、皇宫中的二等侍卫,又怎么会是憨厚老实之辈?
陆邦彦又指着右侧的人说,“毕之,这位是周太傅之子,姓周,名翰,字墨轩。”
沈毕之行了平辈的半礼,笑道,“周兄!久闻周兄是文曲星下凡,今儿个一见,果然是非比寻常!”
沈毕之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太傅周青云之名,听说他七步成诗、提笔成文、十八岁于朝堂之上舌战群儒为女帝登基扫平诸多障碍。沈毕之自幼崇拜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师父,另一个就是周青云。
知道周翰,也是因为他是周青云唯一的儿子,爱屋及乌,沈毕之也愿意和他好好相处。
周翰是个文人,自古文人多傲气,他也不例外。他没有还礼,也没有客套,只是点了点头,连个笑容都没有。
沈毕之形容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要说失望,也有,可又不全是,更多的是替周青云这个自己童年的偶像不值。
这是沈毕之第一次见到周翰,她礼貌而且客气,但是他却连个笑容或者眼神都没有给她。
那时候,沈毕之还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会变成日后那般模样。
很多年以后,当沈毕之再次回想起年轻时的这段往事,突然就明白过来,有些人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