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裂了她的嗓门,到了后来,她已经不能那么说话了。
他被她飘荡摇摆的身体拉下至悬崖半空,冰下的岩石呕吐不平,慢慢咯着他的胸部肌肉,痛意在此刻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他全身心只要救人。
经过了无力的挣扎,她开始深深的绝望,满面泪光极快被冰雪吹干,她的另一只手腕本是也握在他的双手里,但她趁自己尚有意识,开始想要挣脱他,只是令她没想过的是,他仍旧握紧,一刻也不肯松离。
她感觉头重身重,开始产生眩晕的感觉,抬头见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头又见脚底那深不可测的悬崖,忽然,就抽离另一只手。
大树在寒风中重重地摇晃了下,他头上的青筋鼓凸,看起来就要爆裂,汗珠滚落了一脸,手里仍抓得极紧,他看着她说,“习诗暄,不行!”
“我支撑不下去了。”诗暄觉得自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一片树叶,只想早早地安稳落地,她很清楚自己没救了,又何必拉着无辜的人陪葬,她不想让他就此失去了生命。
诗暄绝望地看着任浩,一度哽咽,她嘶哑着哀求他,“任浩,你放开……”
“我说了不……行!任浩绝…….不会放开习诗暄的手!”任浩拼了命将另一只手握紧树根,树根随着重力惯性,带起震动,似乎就要连根拔起。
习诗暄的面孔苍白如雪,头上本是束住的头发全部散开,融合在黑幕当中,更见凄美,她在他面前亮出了一个凄惶的微笑,“任浩,我不能拖累你。”
她再一次被重力拉扯,落下一段。
任浩集中了力量,仍不肯放弃,身上溢满了汗水,汗水渗透开来,延伸到他的手心,她亦意识到那湿漉在催化自己的死亡,呜咽了一声,朝他艰难地摇头,“放下我,快,你会被拖......拖下去的!”
让任浩惊讶的是,她竟意欲从他的手中摆脱。
“不……习诗暄,你若是敢放手,我一样会随你落下去!”他咬紧牙关地拽近她的手掌,手臂痛得要脱节似的,但他仍咬紧牙关坚持,“你试试看……你落下,我定落下!”
他是在威胁她,在给她下不许舍弃生命的死令。
四目以对时,她不觉渐渐精神涣散,她不明白生死关头,他竟完全不顾自己安危,为的只是挽救她的性命,令她不敢置信。
他们的关系仅仅是朋友,他何必要为了救她而以身犯险?
在她面前的人是个活生生的躯体,他为了她竟然不顾生死!他是不是疯了,是不是被狼吓傻了?竟还威胁她不许她放弃,否则,同生则生,同死则死!他的眸光在弥漫白雾的黑夜中那般坚毅笃定,甚至由命令演变到哀求。
任浩的脸部蔓延了极不妥的红,唇齿交接处溢出血痕,诗暄看的出来,他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消退,尽管如此,他积聚身体所有的力量说,“我......说到......做到!”
她怎么办?是听从他?还是听从自己?
终究是不忍心啊!她卯足最后一丝为了活下去而聚集的力量,将那只滑落的手伸向他,紧紧相握,掌心相交。
她的眼角溢出湿漉的泪花,胡言乱语起来,“任浩......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
树干又再一次剧烈地摇晃,他们俩的身体随之再次跌低,他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嘴唇咬破的血肉,溢出了大片鲜血,把嘴边的胡渣都染了色。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上空飘落下来,朝他们的身体扑过来,像极了触手可及的白云,从她脸庞飞扬过的雪丝,照耀出那副姣好的面容。
他的身体已累垮,可能,他也支撑不下去了。
眼神恍惚中,他仿若看见她脸上的泪光,那泪光好像又是一面水晶镜子照着她似的,那样活泼灵动,第一次在冰面上见她轻舞飞扬,扬起脸的瞬间,只觉她粉面浮光,有着和天使安吉尔一样的笑容。
正是那时,她早在他心中烙下痕迹。
天使不经意在他面前出现,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伸出手,想要接住……
她说他疯了,他确是疯掉了!他忘掉身上的任务,忘掉一切,甚至忘记自己的生命......做出如此举动,他肯定也没法提前谋划,可他一心只想救她,心无旁骛的,甚至必须威胁她,若她轻生,便要和她共赴黄泉。不管怎样,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美好的生命就这么消失。
她是一个多么令人欣赏的女子,就算在生死关头,她不是求生,反而求死,为得是不拖累别人,想到这里,他更不能放手。
他念书的时候,教导员就说过,人的生命可以重于泰山,也可以轻于鸿毛。他的生命还没到枯竭之境地,绝不会忘记自己身上的重任,平日的他绝对不会这么草率对待自己的生命,但此刻的他好像着了魔障一般,就是不肯将她放开。或许,这是他的命数。他心下幡然一定,若是过去了,他一定要好好珍惜得到的机会。
☆、念红尘
卧室里的暖气管咕噜咕噜地响,垂下来的米色帐帘隐约透着床上的人影,守在床边的护士打了一个盹,支撑的手臂落下来,惊醒了后,连忙查看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人睫毛翼动了几下,平稳的呼吸使胸口一起一伏,她的全身多处受了伤,敷了药膏后,还上了棉纱绷带,两只手臂处更是缠起厚厚的绷带。
诗暄已睡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