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嘴里一阵阵发苦,嗓子渴的快要冒烟,而整个人就像是陷进了满是淤泥的沼泽,连动动手指都变成了奢望。
总之,他现在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不好到身体虽然极度疲惫,却依旧醒了过来。
酸涩的眨了眨眼睛,入目处是一片空白,头顶橘黄色的灯光照耀,显得十分柔和,并不刺眼,从半开着的窗户内,偶有夜风吹拂,凉凉爽爽,十分舒服。
转了转眼珠子,凌乱试图坐起来,但稍微一动便感觉钻心的酸麻,仿佛体内血管全部堵塞在了一起,身体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凌乱强忍着不适,缓缓扭头,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宽大的房间,装饰豪华,几乎赶上了五星级酒店,自己此时正躺在房间唯一的大床上,两边各摆放着一大朵鲜花,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他有点想打喷嚏。
右手挂着点滴,食指上还连接着心电图,嘀嘀作响,显示出正常的心跳脉搏。
凌乱艰难的环顾一周,发现房间里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不远处还摆着心脏起搏器,可谓是你想死都没那么容易,但身边却连个活人都没有。
护士,护士,偶要喝水啊!
嗓子发痒,凌乱轻咳了两声,刚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呼’声,连只蚊子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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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说没人,大腿旁边不还趴着一个嘛?
凌乱用力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身侧,只见一个女孩枕着双臂,侧脸趴在病床上,睡的正香,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散落在雪白的被子上,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那熟睡的小脸上,有被手臂压的微红痕迹,瑶鼻一呼一吸,显得格外绵长,大大的眼睛紧闭着,显得人畜无害。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眉毛,每次笑起来,都如柳叶一般弯弯,温柔而恬淡。
凌乱很喜欢看她笑,只不过平常却很难见到,她好似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应付着各式各样的人,小巧的脸上总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凌乱有时候都会替她感觉累。
这样睡梦中安逸的样子,他算是第二次见,第一次也在医院,只不过那时躺在床上的是女孩。
如此想着,凌乱不由微微一叹,有时候命运总会给我们一些措手不及,彻底打乱原本期望的生活,让你不得不狼狈奔逃,直至精疲力竭。
他正悲伤春秋,趴在床沿上的女孩却缩了缩肩膀,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人目光交错在一起,俱是怔了怔,凌乱首先反应过来,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暗哑着嗓子道:“醒了?睡的还好吗?”
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冷萱目光瞬间变得清明,抿了抿嘴,竭力平静道:“还……还好!”
凌乱瞄了眼她微红的眼睛,以及死死攥着的双手,张了张嘴,刚想劝慰一句,一口气却堵在嗓子眼,骤然咳嗽起来。
喉咙像是撕裂般的疼痛,让他艰难嘶吼:“水……水……”
冷萱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小跑着转身倒了一杯温水,然后不待凌乱坐起,便用手扶住他的肩膀,半抱着把他搂在怀里,水杯递到嘴边,目光中满是温柔。
凌乱大口的喝水,一连喝了五杯,这才平复下来,满足的叹了口气,这才恍然察觉两人的动作竟十分亲密,不由尴尬笑了笑:“我喝好了!”
冷萱神色平静,点点头,扶着他缓缓躺下,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坐回床边。
“现在几点了?”凌乱扭头望向窗外,好奇问道。
冷萱看了眼手表,抿嘴道:“刚好两点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乱摇了摇头:“只是身体不能动,倒没什么不舒服。”
冷萱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道:“我现在去找医生,帮你检查一下。”
深夜两点钟,突然打搅人家医生睡觉,凌乱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没等他拒绝,冷萱就匆匆走了出去,背影隐隐有些颤抖。
凌乱神色微怔,最终悠悠闭口,望着头顶天花板发呆。
冷萱真的很高兴,高兴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方一走出房间,她便双腿一软,猛然靠在了墙壁上,双手死死捂着嘴,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无声滑落,瞬间打湿了衣襟。
天知道,她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
内疚、自责、后悔的几乎快要发疯,她多想凌乱能像往常一样活蹦乱跳,说话时总带着一丝坏坏的微笑,却让人生不出厌烦,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僵硬的躺在床上,被冰冷的器械所包围,仿佛稍不留意就会消散。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因为她非要查那个该死的真相,明知其中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生死两难,但却自以为做的隐秘,如今终于招来了祸患。
她就是一个自私阴险的骗子,一个自欺欺人的无耻之徒,嘴上说的慷慨豪迈,大不了就是一死,但转眼就迫不及待的找好了挡箭牌,然后心安理得的躲在他身后,恬不知耻的沾沾自喜。
凌乱是挡箭牌吗?
冷萱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嘴角溢出一抹血色,期望能用疼痛来减轻内心的痛苦。
他不欠自己什么,纵然自己之前对他有所帮助,但仅这一次,就还完了。
钱跟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是她一意孤行,是她固执偏执,是她自己找死,又何必牵连其他人?
用力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