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打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成钰万分难以置信,再三确认,因为柜山脚下那些墓碑中,便有一个姓褚的,褚姓少见,这绝非巧合。
“褚杨秋,相国大人……”柳岸眉头一皱,目光掠向一旁正在玩闹的人,“既白怎么会同他认识?你速去好好调查一番,我要具体情况。”
成钰抱拳俯身,离开的时候,他看了眼一旁同雪狐打闹的人。
柳家家大势大,要调查一个褚杨秋不是问题,而放轻了意念控制,让明弈出来打探此事, 这一番来龙去脉才好好过清。
褚杨秋其人,本是前朝旧臣,前朝覆灭,新帝建都,此人长袖善舞,打了一手好牌,哄弄了帝王欢心,借以留在宫中,日日飞升。
而原本的褚家共有三子,据说老大早年病故,老二褚杨秋好花天酒地,唯有老三才华出众,年纪轻轻便掌握朝廷军权,征战沙场。
褚杨秋那日口中的‘弟弟’,便是说褚钰。
褚钰少年成名,帝甚喜之,后其威望高强,帝唯恐作乱,又苦于边疆无强兵驻守,便听朝臣建议,令其与太傅之子完婚。
而那太傅之子姓甚名谁,不言而喻。
这些事就算成钰不说给柳岸听,他也迟早会知道的,何况以明弈的态度来处理,他定会一五一十地告知给柳岸。
褚杨秋的事情完全摊出后,成钰便离开了正堂,照旧去守着陈清酒。
别院,风起柳絮。
陈清酒坐在池塘边上,他一手托腮,一手扯着柳枝逗弄游鱼。
时隔三日未见,成钰竟觉得他清减了许多。
他盘腿坐在陈清酒身侧,见他一脸茫然,嘴角上扬,“今日怎么不和你的小白玩了?”
“小白?”陈清酒后知后觉地偏头看他,脆生生道:“它冷掉了。”
成钰手指一顿,当下觉得心口被人剜了一刀,而身侧人轻轻扯着他的衣角,依旧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着他,“柳,折枝说小白永远也不能和我玩了,永远是多久?儿茶,你也会冷掉吗?”
他只当那永远不过须臾,所谓的冷掉了也只是短暂的别离。
成钰抿着苍白的唇角,紧绷着一张脸,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陈清酒如今犹如稚子,他不能同他解释清楚,便选择缄默不语。
许久,陈清酒似乎也从他身上感觉到了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悲伤,双臂环膝。
“他也是这样冷掉的……”
最后一语呢喃没人听清。
后来数日,柳岸没再来别院找过陈清酒,听下人们说,他出了远门,而成钰则日日坐在屋顶,也不作打扰。
夏初后,京城出了件大事,褚相国因贪污卖国获罪,一门几百口人或斩首,或流放,骤然之间,昔日贵族,今日囚徒。
而褚杨秋遭斩首的第二日,柳岸便回了柳宅,连成钰都没想到,柳岸回来的第二日便出了事情。
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饶是柳岸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褚杨秋尸骨未寒,便有人找上了陈清酒。
来人绕过柳岸,避过成钰,于别院之中找到了陈清酒,奉着褚杨秋的遗命,前来归还一件东西。
东西送还到陈清酒手中时,男人还代替褚杨秋问了一句话:“我家大人叫我问过公子白,这十多年的疯傻滋味如何?”
然后还没等陈清酒反应过来,他便自尽于庭中。
☆、第二十章
褚杨秋临死前差人送来的东西就这样到了陈清酒手中,那一方小小木匣打开后并无旁物,只是支色泽上乘的墨绿玉笛。
柳岸不知那物,可成钰却对那支墨绿玉笛有所了解。
玉笛的末尾处雕刻着一个个风雅的‘钰’字,陈清酒手指摩挲着刻痕,唇色苍白,不住发颤。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难以言表的悲痛之事,眉头拧做一团,在柳岸前来搀扶时,虚弱无力地摆了摆手,继而不省人事。
后来成钰才知晓,褚杨秋至死都在折磨他,非得次次诛心才肯罢休。
陈清酒这一昏迷足足半月有余,柳岸差了各处名医前来,终无结果。
成钰环着佩剑,伫立于窗外。
斜阳若影,透过屏风映s,he在屋内,陈清酒昏迷之中,眉宇间愁丝不解,他或许不省人事,可偏偏紧握着那支玉笛,一直不松手。
送往此处的饭食不间断,来来去去,后来有一日,成钰再进屋时,榻上人已然苏醒。
黄昏已至,残阳那一缕光依旧在屋内挣扎,陈清酒半倚靠着,灰白着一头散发,目色黯淡。
他道:“让,柳岸过来见我。”
柳岸本就担心陈清酒的情况,自他昏迷,便是搬来了别院住,因此听到通报,风风火火地就赶了过来,只可惜他那点儿情绪在见到陈清酒时,一下便偃旗息鼓了。
柳岸抿唇,脚下顿了顿,这才恍若无事地坐在他面前,神色不变道:“你醒了。”
陈清酒知道他话里含话,微抿双唇,低声说道:“你既杀了褚杨秋,也就知晓我的身份了,即使如此,还要留我在柳宅?”
柳岸浑然不觉地笑了笑,“这柳宅你进出方便,我可从未下令禁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