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既白听他这般无所谓地说,眼角一挑。
褚钰坐在外屋,右手卷着一本书,左手撑着脑袋,懒散地躺在椅子上,看着里面星点灯火,咬了咬指头。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他当下扔了书,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便推开门,恰好颜既白系了衣带,正打算往床榻边走。
“饿不饿?要不要我做点东西吃?”
颜既白摇头,道:“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不太饿。”
“你也忒好养了。”褚钰叹息,眉头皱起,迈着步子过去直接将人抱起,还作势颠了两下,咕哝道:“太瘦。”
颜既白毫不犹豫地在他掌背上拍了一巴掌,然后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褚大将军便吃痛地将人放下。
“沐浴去。”
他看着那人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挠头傻笑了两声。
一盏茶后……
“褚钰!”
“怎么了?”褚钰趴在木桶沿上,一脸无辜。
颜既白脸上泛着红晕,眼神飘忽不定,“你,你干什么在这里洗?”
“这就一间睡觉的屋子,难不成你要让我去外面淋雨洗?新婚燕尔的,不大合适吧?”
“那,那……”颜既白手心不自觉地出了汗,在褚钰大胆到毫不收敛的注视下,恼羞成怒般地放下了帘幕。
眼不见,心不烦。
褚钰在浴桶中痴痴笑了几声,沐浴过后,也死皮赖脸地挤进了被子里,一夜好梦。
☆、第二十六章
将军府人脉复杂,颜既白从前不知,嫁过来后,褚钰也不许他多见人,甚至一早都请安都给推了,还总是软磨硬泡地将人带出将军府,每每出来,褚钰便心情大好,满面春风。
颜既白不说话,褚钰哼着歌调,两人谁也不搭理谁,却莫名和谐。
“哎呦,褚大将军班师回朝了!”
这半是调侃半是奚落的语气,褚钰翻了个白眼,死不情愿地对着他的少年好友――京城第一浪子公子然打了个招呼。
“然大爷别来无恙啊!”
“不敢当不敢当。”公子然像模像样地推脱了两下,“喜闻褚大爷你近日回了京城,这不,我从外面赶着回来探望,碰巧了呗!”
褚钰扫了一眼他两手空荡荡,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察觉到身后人离开,褚钰还一偏身,柔声说道:“不要跑太远。”
颜既白得了这样的叮嘱,当下愣了愣,随后点头。
公子然见他这样小心,登时好奇,踮脚瞅了瞅,只看到了背影,而且就这样还被褚钰瞪了回来。
“别这样呗,我们又不谈什么要紧的话,没什么听不得的,你瞧你这新婚当夜我就没来闹洞房,今日出门好不容易碰见,你也不让我饱饱眼福。”
褚钰眉毛跳动了一下,“你当我是死人吗?”
京城王公子弟虽有豢养男宠之事,但终究登不得台面,是以褚钰与颜既白这门婚事并未大动,一纸婚书下来,轿子抬进门,宴请些平辈讨个喜就算完事了。
褚钰少时初见过颜既白便喜欢上了,后随军征战,也没机缘与他结识,等到了婚嫁的年龄,京中大人虽有不少看好他的,却也觉得他处境微妙,不宜作为女婿。
后来边境稳固,皇帝诏令下来,说要做一门婚事给他,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褚钰心中跟明镜似地,自然知道帝王忌惮他,是决计不可能让他留个一儿半女的再封官加爵了,所以当日他就明确表示了自己的特殊癖好,本以为这事就翻过去了,谁知十日之后,皇帝竟是指派了一门婚事。
再知道皇帝是将谁许配给他后,褚钰不可谓不欣喜,可欣喜过后,又是心慌。
他知道颜既白的本事,如若没有这次意外,颜既白就该入朝为官,光耀门楣了,可褚钰却硬生生地将他拽了下来,甚至不管他喜不喜欢自己。
褚钰心疼,势要保他此生平安无忧。
褚钰找到颜既白时,他正在一个卖糖人的小贩那里给一群小孩子分糖官人。
这位足不出户的美人公子大抵是第一次被熊孩子‘围攻’,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褚钰冷眼旁观片刻,最后发现他周围孩子越来越多,而美人公子也似乎散尽了家财,正一脸窘迫地看着画糖人的老翁。
如颜既白这般的人,出门带银两的次数便不多,而偶尔带上,也不过数两碎银。
看着这些孩子渴望的眼神,颜既白转着那几个糖人,正思量着自个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时,有一双手便捏着一锭银子给了那老翁。
褚钰将颜既白手中的糖人分给了那几个顽童,得了好吃的,他们道了声谢就散开了。
“多谢。”
见他这般客气,褚钰当下揽住他的肩膀,笑道:“你我之间,也要算得这么清楚?”
颜既白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脑袋,褚钰也不勉强他,眉眼一弯,对着那老翁道:“麻烦您画个这位公子。”
“好,请大将军与公子稍等片刻。”
老翁眼底都是笑意,他做这玩意儿一辈子了,也勉强称得上是手法娴熟。
颜既白本偏着头,这下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