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树歌知道易安就是她哥哥,她看了日记的前三本,里面提到过好几次这个人。但她的心思都在沈眷身上,竟然没有想过这个很疼爱自己的哥哥怎么一直没出现。听到这里,她才意识到什么,心里骤然弥漫起一阵深刻的悲伤。
“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专家会诊的结果也不乐观。我当时想,易安出了事,顾氏少不了动荡,小歌一定会回来。我想她回来,又不想她面对责难。可是那时候,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十八岁到二十岁,刚好是一个人从孩子长成大人,变化最大最快的时候。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已经远远地走在自己的路上,变化成很陌生的样子。所以,我很迫切地想要见她一面。”
沈眷记得很清楚,细枝末节的情绪,当时在做的事全部记得。
她说的语气很镇定,顾树歌不知道这些事,她听得入神,又不由自主地分神想道,如果不是大师问她当时在想什么,她大概永远都不会说到这件事。
“那阵子我很忙,休息时间很少,那天又想得有点多,端杯子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杯子被我失手砸在了地上。”沈眷接着说,“我弯身去捡的时候,手指被碎片划破了一层皮,但是没见血,我就没在意。收拾完碎片,我想到你给我的符袋,就拿出来看了看,想等小歌回来,就把这个送给她,保佑她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等我要把符袋放回口袋的时候,我才发现伤口渗出了一点血。不多,我检查了符袋,发现没染上血。”
现在,她知道了,不是血没染上符袋,而是被符袋吸收了。
顾树歌听完了,她想,为什么她们会分离呢?听起来,像是闹矛盾了,可是什么样的矛盾会让她离开沈眷。她看过的三本日记里,分明字里行间都是对沈眷的喜欢和依赖。
顾树歌怎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心里却有一种压抑的悲伤。她看着沈眷的眼睛,突然间孤独和想念交缠,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身体里,让她不得安生。
顾树歌知道,这些情绪是那个时候的她的。她不记得事情了,但也许是太过深刻的缘故,情绪还残留在她的意识里。
和尚没有什么感慨,就事论事地说道:“你当时想着她,心里有执念,执念凝结在血液里,进入养魂佛,养魂佛里就有了你的印记。”
他接着再说:“小鬼死亡时必定也是在想你,血液流进养魂佛,和玉佛里的另一缕执念相融,将你们彼此交缠起来,小鬼魂魄离体,因执念暂留,养魂佛就开始发挥作用,温养魂体,但因执念交缠,血气相融,对养魂佛来说,你们是一体的。所以在温养过程中,沈施主的气息直接融入到了小鬼的魂体之中,并且越来越契合,这也是沈施主能感觉到小鬼的存在,并且一天比一天明显的原因。至于小鬼能碰到你的血,也是因为你们的血液早就相融。”
他说着转向顾树歌:“你是y-in鬼,归属y-in间,沈施主却是活人,属于阳间,你受养魂佛温养越久,融入你魂体中的气息就越多,y-in气被淡去,一日比一日适应阳间,y-in差自然就寻不到你,你也就能长留阳间。”
顾树歌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她们对彼此的执念交缠,而交缠的执念通过养魂佛返回到她身上,温养魂体,所以沈眷融入她体内的气息和意志每一天都在变多。
这也是为什么她分明是鬼,别人都看不到她,沈眷作为一个没有道行的普通人却可以看到她的原因。
顾树歌不由想道,只要时间够长久,她的气息会和沈眷的无限相近。
她顿时觉得自己满身上下都是沈眷的味道。不知怎么魂体竟然就麻麻的,悸动一阵又一阵。
她忍不住悄mī_mī地看了沈眷一眼。
沈眷状似严肃,正问径云和尚:“所以我的血,喂给她,也能助她魂体稳固,出实体?”
和尚点头,捋着白须,说道:“不错。不过,你的血直接喂她,开始效果明显,但几次之后,效果就没那么立竿见影了。”他说着,看了顾小鬼一眼,“但凡是修炼,都是入门易,进益难,越到后头就越举步维艰。小鬼想要借助血液凝出实体,也算是修炼的一种,所以越到后面也就越困难重重。”
他这么说,是看出沈眷打算用自己的血替小鬼浇筑实体的用意了。
顾树歌也听了出来,神色凝重起来。
沈眷则是直接问道:“大师能看出不妥,想必也有应对的办法了?”
和尚笑着点了点头。
他确实有了办法,这办法还很简单。将小鬼的事了解过一遍后,他其实很是佩服。他知道这么多,是多年修行积攒出的见识。可这从没接触过这些玄奥事情的一人一鬼,竟然也让她们凭着一股韧性,摸索出了一条路,这才是真的难得。
更何况这条路的方向,其实没有错,错的是方式。
“让小鬼进养魂佛,再把血滴在玉佛上,血液的效果将比直接饮下好上千百倍。”和尚说道,“这其中的区别,就好比一味药,直接从地里拔来,生嚼着吃下,和将药草j-i,ng心炮制,激发药性后再服下,发挥的作用,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他说得浅显易懂。
沈眷舒展眉头,说道:“那么剩下的难题,就是怎么让小歌到玉佛里去。”
径云以为然。
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决问题,但道路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沈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