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双胞胎姐妹来唐家找唐大鹏玩，见他的五奶奶和妈妈围在炉子旁做针线活儿，就一起跟她们打招呼。

“我要是有这么一对闺女，做梦也会笑醒！”唐大鹏的五奶奶说，“唉，别说是一对了，就是一个，这辈子也捞不着了。”唐大鹏的这位五奶奶辈分虽大，比唐大鹏的妈妈还小好几岁，因头胎是儿子，按计划生育政策不允许再要第二个孩子。

见唐大鹏的妈妈在做小孩子棉鞋，苏青鸾便问她给谁做的。

“给大鹏。”

“小藕姐有新棉鞋吗？”苏青凤问。

“有，一人一双。”

“俺妗子也给我们做了，我们要等到过新年时才穿。”

“你妗子干活儿可真麻利，到现在我还一双也没双呢！”唐大鹏的五奶奶说。

别的妇女得着一点空闲就做针线活儿，唐大鹏的五奶奶则把空闲都用在了串门子上，为此，她的婆婆也就是唐大鹏的二太奶奶，经常在背地里骂她是“串门子货郎”托生。其实，唐大鹏的五奶奶串门子时也会带上针线活儿，不过大多时候是摆摆样子遮人眼目，若像今天这样碰上对方也做针线，她也会摊开来做，只是常常光顾说话忘了干活。

“我们的棉鞋也是这种条绒布的。”苏青鸾说，“我和我姐姐的是红的，我哥哥的也是这种黑的。”

“你妗子做的那个，肯定比我做的这个板正的多。”唐大鹏的妈妈知道她们的妗子（田樱樱的妈妈）能描善绣做一手好针线活。

“你做的也怪好！”苏青鸾说，“——五奶奶你做的也不孬！”

“你婆婆那个头的，还怪会说话！”唐五奶奶笑吟吟地说。

“她婆婆是谁啊？”正在桌前用废纸折叠“方宝”的唐大鹏好奇地发问。

“小潮巴（傻）孩子哎！暂先还不知道是谁，我先骂着！”

“骂人不对，你不能骂人家！”

“你看能的你这孩子，还管到你五奶奶的头上来了！”唐五奶奶笑道，“只要不是骂的你妈，你亲奶奶那个头的，你就甭管！”

“你骂俺奶奶也不行！”

“我骂我自己行吧？！”

唐大鹏不言声了。

“真是一拃不如四指近啊，你亲奶奶你护的怪杠杠的，到了我这里，就怎么着也行了！”

“你自己骂你自己，又不是人家骂你。要是人家骂你，我保准护你！”唐大鹏郑重其事地说。

“你五奶奶总算冇白疼你！”

“可不！这大孙子冇白疼，说的话多暖人心啊！”

这时，唐大鹏拿起一摞“方宝”招呼双胞胎姐妹去天井里玩。

三人出门后，唐五奶奶压低嗓门对侄媳妇说道：“不知道樱樱她妈怎么打算的，到这也不思想再找个人家。”

“刨地瓜的时候我在坡里碰见她，啦起过这事儿。她怪为难——撇下年纪那么大的公公婆婆带着孩子走了，心里不落忍，往家找一个吧，又没有那么合适的。”

“你信她的！她自己不想走也没打算往家找是真的！——有人讲咕，她和立平有那意思！无风不起浪，你看立平，人家给他介绍好几个了都没同意，听说他对樱樱家的事比他自家的事还上心；樱樱她妈吧，对苏家这兄妹仨也这么好。跑不了的，他俩是有那个心！”

“他俩倒是怪般配，就是家庭条件不大那么合适。两头都有俩老的，到时候谁上谁家？樱樱她爷爷奶奶都那么不壮实，跟前没有人照应是不行。立平哥这边，有四妮在家还强点儿，等四妮找了婆家，也怪难办。”——苏立平只有四个妹妹，田樱樱的爸爸也没有兄弟。

“叫我说，难办的不光是那四个老的，那群小的也尽够他们喝一壶的！你想想，一般大的六个孩子凑成堆，你好了我孬了的，成天还不得打成一窝猪（闹翻天）！是一窝子的，怎么打闹也不会往心里去；不一窝就不行了，稍微有点儿不如适，心里就会结疙瘩。虽说是亲戚，也照样不担是非。——连我这个外人寻思寻思都觉得头疼，别说是他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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