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清欢对于自己在神树迷瘴中经历的心魔一直心存疑虑,数次三番想要找个话头开口询问太尊,但最终还是怕太尊担心,话到嘴边,却又转了弯。
之前经历心魔时,她虽然一直被一股不知从哪来的恨意控制,但她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太子殿下”“神族”“父神”“神兽”之类的词,大致能想得到,这是一个有关神族和神兽之间恩怨的事情。
可是她既没有接触过神族,也跟已经全部灭绝的神兽没有丝毫交集,若非要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就是整个妖族都是神兽的后代。
这样说来,那个心魔不可能是她的,可不是她的,又会是谁的呢?
《混沌海异闻录》记载,万万年前,父神于混沌中醒来,开天辟地,清者逐渐上升为天,浊者逐渐下降也地,仅存一处混沌海,尚存先天之力,上古十大神兽便于混沌海中应天运而生。
本来,父神的后世子孙——也就是神族,执掌上界,神兽的后世子孙——也就是妖族,执掌下界,万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但后来不知出于何种考量,父神以自身形象创造了人族,命人族与妖族共同执掌下界,之后父神和九大神兽同归混沌,仅有的一只神兽——火凤凰一直偏居南阳一隅,从不过问世事。
再后来,连最后一只神兽也陨落归于混沌,那之后,妖族逐渐式微,只能偏居于上界和下界夹缝处的大荒九丘,自此,人族成了下界真正的掌控者。
但从没有任何典籍中提到过神族围剿神兽一事,似乎神兽归于混沌就是因为天道难违而自然陨落的。
鸾清欢心思转了几转,最后问道:“师父可曾听说过神族围剿神兽之事?”
“你最近可是又读了什么奇怪的书?”太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你这手不释卷、好学不倦的毛病真是得好好改改了,整天泡在藏经阁里,一点不像个正经妖。”
鸾清欢:“······”
前阵子你不还骂过阿长“连《妖修法典》都没翻过一遍的妖,根本不配称作正经妖”吗?真是好学也是错,不好学也是错,你究竟要怎样。
太尊浑似没看到鸾清欢满脸的郁结,端起桌上的茶碗轻啜一口道:“阿欢,那个叫离幽的小公子说认识你眼角的胎记,你可曾记得之前在哪里见过他?”
提起离幽,鸾清欢一怔——她自第一眼见离幽就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一是她从未出过大荒,二是像他那样姿容卓绝之人,她若见过,怎么可能会印象不深刻。
这样想着,鸾清欢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太尊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担心,想了想,又道:“那个离幽应该是失去了记忆,他说之前他一直昏睡在神树迷瘴中,直到你进去后将他唤醒。”
“他的实力已深不可测,你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到人间后一定要多加堤防于他,万不可粗心大意。
鸾清欢一下抓住了重点,惊道:“啊?他也要和我们一道去人间历劫?”
太尊眯眼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屈指敲在了她的脑门上:“你自己惹下的桃花债,还要你师父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为师老了,你们小儿女的情事你们自己去解决。”
“师父,你又胡说”鸾清欢一本正经、正气凛然的反驳道:“若是被非墨听到了,少不得又是要闹的。”
啧啧,他这小孙媳妇还知道怕夫君了,真是不得了了。
太尊端起茶碗掩住了嘴边的一点了然的窃笑,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了他们一路上“鸡飞狗跳”的画面,不禁暗道:“正是春风得意、酒旗风暖的少年狂时,便由着他们去吧,这样不识愁滋味的年纪也没几年了。”
时无重至,华不再阳,只盼他们归来时一如初见、恣意依然。
太尊端着茶碗,沉吟了片刻又叮嘱道:“《万妖图谱》和寒清骨笛一定要尽快熟悉,你身上有这两样东西,很容易吸引到人间的怪,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那《万妖图谱》上记载的都是已坠入魔道之妖,也就是“怪”的名字、妖修等级和原形画像等,使用者不能收服比自己等级高的怪,否则容易被反噬。
而且,被收入其中的怪,在最开始时是不受使用者驱使的,需得使用者用自身修为对其净化后,方能驱使。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万妖图谱》不仅不能帮助到鸾清欢,还会为她带来诸多危险,并且损耗其修为,实在是得多加小心。
鸾清欢点头应“是”后,太尊忽然站了起来,向后一挥衣袖,墙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树冠的部分影像,银光闪闪的差点晃瞎了她的双眼。
她条件反射的闭了闭眼,稍稍适应后才又睁开来,虽然眼前依然有些光斑闪动,但已经基本能看清楚那树冠了。
“这树冠上,悬挂的全是书?”鸾清欢眨了眨眼睛,凑近影像仔细辨认着,看着看着,突然惊道:“这些都是——《万妖图谱》”!
太尊捋须应道:“正是——你还没认出这棵树来?”
鸾清欢此时哪里还能不知道,这肯定是那传说中“绯华无实,似海棠类扶桑”的神树了,却原来神树并不开花,只“结书”,不过这样看来倒是比满树绯华更震人心魄。
“大荒九丘,是万妖的生之地、死之所”太尊看着那银光闪闪的影像,又似乎在透过影像看向滚滚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