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周文瑾被文氏抱在怀里,趴在她的肩头喊了一声。
纪珩哽咽着应道:“嗯。”
周启轩听到动静,急忙从上房赶过来,他已经洗好脸,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孝服还穿着。
大房和二房的几位老爷也跟着迎出来。
“大舅兄。”周启轩看见纪珩一下就哭出来了,跟看着就要跪下去了。
周启声暗道“不好”,他一个跨步上前,直接就架住周启轩的胳膊,制止他的动作,解释道:“七弟伤心过度,一直守在灵前不肯去休息,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二老爷事先得了兄长的吩咐,看着情况不对,也赶紧上前架住周启轩的另外一条胳膊。
纪家的生意,现在多是纪珩出面打理,且做的有模有样的,一点儿不比老太爷当年差,他的父亲也就慢慢放手让他去接管家里的生意,自己则乐得在家逗逗孙子、养养花、听听小曲了。
纪珩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周家兄弟的那点小动作在他眼里还不够看的。
他目光微闪,不动声色的客气道:“世行,我想先去看看芸芸。”
周启轩连连点头,忙道:“请随我来。”
他眼窝身陷、面色乌青,连文氏看了都动容,觉得周启轩是个多情人。
周启轩在面前引路,纪珩其后,文氏牵着周文瑾跟在丈夫身后,周家几位老爷则落后几步。
年关将至,纪珩也是忙着脚不沾地的,接到周家的信,他便立刻做出决定,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得力的管事,自己带着妻子一路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可还是没能见到妹妹最后一面。
文氏捂着帕子“呜呜”哭了起来。
纪珩也是当场就落下泪来。
纪家到这一辈,只有纪珩和纪芸兄妹二人。
纪珩比纪芸年纪要大上八、九岁,从小他就带着妹妹一起玩,兄妹二人感情一直很要好。
当日,妹妹出嫁的时候,还是他背着花容月貌、娇俏活泼的妹妹上的花轿,怕纪芸嫁到周家会让人看轻,过的不好,他还曾在一次到北京查看铺子的时候,特意到沧州来看纪芸。
那个时候,纪芸面色红润、人也依旧活泼,叽叽喳喳的一直问着他家里的事情,提起周启轩,纪芸更是面色红红、一脸幸福的模样,他这才放了心。
因为生周文瑾的时候伤了身子,他的妻子文氏在给周家送年节礼的时候,都会顺带捎上些药材补品,可谁料到,才短短几年,纪芸就突然这么走了……
周家兄弟陪着纪珩,大太太和蒋氏等人则陪着文氏到里间休息。
“纪太太,客房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我亲自送您过去。”大太太客气的道。
文氏还是眼汪汪的,闻言点头,道:“有劳大太太了。”
大太太看了周文瑾一眼,见她乖巧的坐在文氏的身边,心下舒了一口气,好像自那天之后,周文瑾就没再说那些渗人的胡话了,看着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蒋氏看着文氏神色疲惫,犹豫道:“要不我先陪纪太太去客房先安置下来吧。”
文氏跟着丈夫这样一路赶过来,路上几乎没有休息,也确实是很累了,听了蒋氏的话也不再客气,决定先去休息,她温和的对周文瑾道:“这几天很辛苦,你得注意身体。”说着,她又想到离世的小姑,又哭了一场。
安顿好了文氏,周家的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周秉正家的就过来了。
周秉正家的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给文氏行了大礼,就抿着嘴站在那里。
文氏把屋里服侍的人都打发出去,派自己的大丫鬟守在门口,这才问周秉正家的,“芸芸怎么突然一下就病情恶化走了?”
周秉正家的“扑通”一下跪下来,哭道:“是老奴没有照顾好七太太,让她伤心了。”
聪明如文氏,她一下就听出周秉正家的话里有话,她也顾不得伤心,忙道:“你站起来,把事情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全都说给我听。”
周秉正家的侧着身子坐在一边的小杌子上,把周文瑾如何孝顺,康哥儿怎么抱到正房来养着,乔姨娘又如何各方百计推波助澜,周启轩又怎么耳根子软来和纪氏置气的事等等,像主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的讲给纪氏听。
气的纪氏直发抖,她盛怒之下,顾不得这是周家的厢房,也不怕隔墙有耳了,拍着桌子恨恨的道:“我们家芸芸对周启轩倾尽所有,打理庶务、操持家事、生儿育女,连自己的命都快要搭上了,他听了小妾的几句话就来和芸芸置气,把芸芸活活气死!害得文瑾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芸芸和文瑾跟他们周家讨个说法!”
周秉正家的低声劝道:“太太,七老爷人品不坏。当日七太太也很生气,我也觉得七老爷不对,可仔细想一想,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七太太考虑了的。太夫人最重子嗣之事,那康哥儿既是从小在七太太跟前长大,人也很乖巧机灵,把这件事办了,七老爷也算是后继有人,太夫人就不会再揪着这件事情时不时的为难七太太了。”
文氏聪慧机敏,刚才那翻话也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并不会就真的去找周家人闹起来。
一来也是如周秉正家的所说,周启轩多少也是在为芸芸做打算。二来,文瑾还是周家的姑娘呢,这么闹起来,文瑾因为他们也会被周家人看低。
芸芸只有文瑾这么一个姑娘了,总不能闹得两家人不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