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松林于夜风中浅浅摇摆，沙沙声温柔而细腻。

“杨旸？”鱼玮辨出他的声音，顿时眉眼弯弯，尾音上扬。

他怎么来找她了……可见他虽然失忆了，内心深处还是有她的影子。

……

这么近的距离，阳飏才看得清她的脸庞。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他微微一笑，将她适才所唱《凤求凰》的首句重复了一遍。

此刻琴曲泠泠，佳人如斯，即便他身上背着宗族之恨，心中也不得不为之一动。

小灵鱼的这副歌喉、这般琴艺，便是放在凤庭古崖的展艺台上，也可跻身入得前十之列。

且她深夜奏琴，歌凤咏凰，看来……的确对他用情极深。

果真，奇货可居。

……

“你那日说的话……还作数么？”阳飏顿了半晌，轻咳一声。

“什么话？”鱼玮辨出他语气中的夸赞之意，正自欣喜不已，此刻他突然发问，她却不知所以。

“你说，你想要和我在、一、起。”

阳飏见她茫然的神情，手中忽有烈焰止不住地跳跃。

他眼中不免浮现了些怒意，语音加重，一字一句念得狠了。

呵，莫不是在花言巧语地骗他？

“我……”

鱼玮双颊微微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

那日面对玄浩卿，情急之下，如此大胆的话她才脱口而出。而此刻他直截了当地问起，她却有些女儿家的面红耳赤。

阳飏注视着她在他身前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头紧皱。

……

沉默静静漫开，阳飏思索良久，忽地看着她低笑。

“嗯，默认了也好。”

他观察着鱼玮含羞带怯低下头去的样子，一笑，想要牵她的手。

鱼玮条件反射地一缩。

体内火毒未除，她对他火凤之体还是有些畏惧。

阳飏低头凝视着她，不容置疑地捉住了她的小手，低声道：“别怕。”

他干燥的大掌的确温度适中，十分暖和，再也不像先前那般炽烫。

“是谁教的你这样，手弹到废了也不吭一声？”阳飏低吼道，“竹甲也不戴？灵力也不用？”

她的指尖湿漉漉的……竟是满是血迹！

“师父说……破这瑶中绝壁，不能用竹甲。”

“灵力呢？”

阳飏棱角分明的唇紧抿。

破这玄奥的瑶中绝壁……莫非是如楚暮所说，为他寻药？

“我……我使不出灵力。”

他听着她可怜兮兮的声音，轻哼了一声，身为幽冥灵鱼，使不出灵力？天方夜谭。

收敛了火意的温和灵力往她体内查探而去……他却发现了九天真火火毒的踪迹！她的经脉中竟有如此斑斑驳驳为数众多的火毒……

他身形一震。

原来他体内的千年玄冰之寒……竟果真是她费了十日十夜之功方才驱逐尽的！

“乞蒙见恕。从今以后，我阳飏欠你一条命！”

他字句坚定，松开她的柔荑，长臂一揽，将楚楚可怜的她圈入怀中。

鱼玮只觉眼眶发热，鼻子一酸，在他的怀里有哭泣的冲动。

她对他的好，他终于，瞧见了么？

……

断了线的泪珠湿了他的前襟。

原以为经历了那么多的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他穷尽一生都不会再爱……可她，却偏偏如此撞开了他的心扉。

他眼神一滞，随后又轻叹一声，轻抚她的后背。

多年心底冰寒的他不得不承认，如此温暖可人的她触手可及——他，舍不得放手。

就算这只小灵鱼，真的是另有所图……

可他，难道就一片诚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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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此歌引自汉代司马相如《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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