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一时间找不到重心,竟不受控地单膝跪下去。
他们头顶上方,有一块挂在钢筋上的,笔记本大小的石块,因为先前的撞击而摇摇欲坠,从霍斯衍这个角度看不到石块,他稳住康康身子,正要重新站起来,康康惊恐地“啊”了一声,条件反射性地捂住头,霍斯衍也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把他紧紧抱住。
石块砰地掉落。
霍斯衍发出压抑的闷哼,再度弯下了腰,他用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没事吧?”
康康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哭着拼命摇头,刚刚那一下,肯定很疼吧?
霍斯衍低咳两声,抱着康康继续往前走,他父母早已伸长了手在洞口等着接,康康看到爸妈哭得更伤心了,被他们接过去之前,他扭头搂住了霍斯衍脖子,在他耳边,带着哭腔轻轻地说:“叔叔,谢谢你。”
不等霍斯衍回应,康康就被激动无比的爸妈联手拉上去了,一家三口哭成一团。
接着,第四个……第六个孩子也被救了出来。
找到孩子的家长离开了,走之前,他们抱着孩子齐齐地对着疲惫到极点坐在地上休息的消防员们鞠了个深躬,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道过谢,一家人被劫后余生的喜悦簇拥着离去。
剩在原地的家长都面如死灰,神情恍惚。
夜色中,仿佛处处蛰伏着吃人的巨兽,连寒风吹在身上都不觉得冷。
有个微胖的男人突然吼道:“你们他妈的都耷拉着脸干什么,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们就继续挖,孩子还等着呢!”
几个男人把碍事的外套丢在一旁,齐心协力地把一面断墙搬了出来,女人们也捡着石块往外丢,喉咙白天时喊得嘶哑,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唤孩子的名字。
消防员们休息了几分钟,有些连压缩饼干都没咽下去,胡乱灌了两口水,一抹嘴巴,就回去继续挖人了。
霍斯衍则是去附近的临时安置点借了两个充电宝,手机开机后,小蛇机器人又蓄势待发了。
翻起来的石块、瓦砾下,藏着一份份希望,也有可能……是绝望。
对金银县的无数人来说,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霍斯衍是次日傍晚才回到了广场,而安榕贞上午就出发回了a市,所以两人并没有打上照面。
淼淼看到他时,吓了一大跳,面容憔悴,眼底青黑,嘴唇干裂,下巴冒出了胡茬,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她生怕他脚步迈大些整个人就会栽下去,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扶住他。
霍斯衍把部分重量交给她,哑着嗓子说了两个字:“睡觉。”
淼淼扶他进了帐篷,他躺下后,很快就沉沉入睡。
她从口袋里摸出棉签,沾了矿泉水一遍遍地去润他的唇。
霍斯衍的呼吸很重,淼淼动作极轻地抚平他眉间的皱褶,又拿了湿巾去擦他的脸和手。
原本修长白皙的手粗糙了不少,伤痕密布,她轻握住,脸颊蹭了两下。
睡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位消防队长又过来找霍斯衍了,淼淼舍不得叫醒他,从他外套口袋翻出小蛇机器人和手机、充电宝:“我跟你去。”
他之前教过她操作方式。
路上,消防队长一脸凝重地告诉她:“离黄金救援时间结束不到九个小时了。”
淼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猛地一沉,时间所剩无几,而救援难度却逐渐加大,尤其是入夜后。最重要的一点,就算在这个时间段把人救出来,存活率也不高,只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左右。
世卫组织的专家指出,错过黄金救援时间,救出的不是尸体,就是奇迹。当然也不是没有在坚持了一周、十天,甚至更长时间后获救的例子,不过那是特例中的特例,奇迹中的奇迹。
暮色渐深,四周萦绕着一层薄薄的白雾,空气里飘着浓浓的消毒水味。
淼淼和消防队来到私立小学,断壁残垣,被数盏大灯照着,悲伤和绝望也被照得那么明亮,与之相反的,是还苦守在现场,挖到双手流血,心底阴霾重得化不开的家长们。
宿舍区一共有三栋呈弧形排列的五层楼房,根据宿管部的记录,住有学生七百三十二人,截至目前为止,成功获救的有三百五十九人,还剩几十个人,生死未卜。
看到他们出现,家长们互相搀扶着走上前来,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那是淼淼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他们没有声音,有的是,一双双肿胀泛红的眼睛,写满了生的痛楚,还有那佝偻的腰,弯下去就难以再直起来,他们都是体面的人,这个年纪,经历过大风大浪,攀过峰顶,也曾落至谷底,从未屈服,从未低头。
此刻使他们折腰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