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26
阜远舟听了直觉得愕然,“皇兄三思……”
任人唯亲是君王大忌,何况阜怀尧素来走的都是任人唯贤举贤任能的路子,以他永宁王的身份,在这个位置上多多少少会引人诟病。
“难道远舟不觉得自己是贤能之人?”阜怀尧淡淡反问。
右相掌文武百官天下民政,左相司弹劾谏言军国大政,若是有心,神才永宁王什么做不到?
“皇兄是认真的?”阜远舟皱着眉问道。
阜怀尧并不接话。
阜远舟当然知道兄长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却是眉头锁得更紧,提出了自己方才的想法,“若说是宰相一职,甄侦,楚故,燕舞,这三个人都很有潜力,在朝廷也供职多年,能力也是群臣有目共睹的,如果他们资历不够的话,吏部尚书宗正宗大人,枢密院枢密使韩谷韩大人在朝二十多年,也是长袖善舞之人,长史安在季虽然迂腐了一些,能辅佐庄右相多年,他来做宰相的事情肯定也驾轻就熟。”
他一口气提出了数个人选,阜怀尧却是将这些人一一否定,“楚故有仁心有魄力,不过尚需磨练,京城府尹一职,他起码得再坐稳五年以上,宰相一职不可能空上那么久。燕舞是端明殿下一任大学士的人选,周继阁始终少了一份‘胆大妄为’,燕舞走了端明殿就没有更优秀更合适的人了,他也耿直过头了。而甄侦的话,他只能呆在翰林院。”他看似温顺实则善变,这性子也不适合这个位置。
阜远舟一默。
依甄侦的身份,的确要的是一个不高不低、有足够闲暇而且不会高调也不低调不会过分惹人注目的位置。
“宗正人虽然圆滑,但是不够世故,韩谷智谋有余,狡猾不足,安在季……没有撑起大局的能力。”说到这里,阜怀尧内心不禁叹气,这人才是不少,可惜术业有专攻,他们的位子不好挪,尤其是玉衡现在正处于振兴之时,没有一个好的统率百官的领头人,他再雄心壮志也只能是一纸空话。
阜远舟的眉头已经叠起了深深的皱褶,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自律,用贤,谨慎,隐忍,询访,慎言,低调,远虑,应变,预事防乱,见微知著,临危不惧,难得糊涂,为官者,这些能做到其中一半以上就有能力但下宰相大任了,可惜这样的人真的不多。
“远舟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肯为皇兄分忧?”阜怀尧用那种平静的眼神注视着他,淡淡道,没有怀疑质疑什么的,纯粹是单纯的疑惑。
听得此言,阜远舟差点想要把莲子心塞在嘴角笑给兄长看。
不过他也知道阜怀尧会对他说这段话,就是反复斟酌后的三思之举,不是他像当初那样用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看一看阜怀尧就能蒙混过关的。
只是他早已说过,他想陪着他,想看着他,守着他,一分一秒都不希望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这样一直一直,直到生命走到尽头,才会觉得此生无憾,偏偏兄长心怀宏图大业,若是无能为力,怎么留在他身边?
不过阜怀尧方才说得对,世事难两全,果然是半点不由人。
“远舟并没有不肯的意思。”他如是道,将叹息咽下去,笑了笑,“能帮上皇兄,我怎么会不肯呢?”话到最后,他低垂的睫羽下的眼不自主地划过一缕浅浅的温柔。
见他低着头,阜怀尧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一委屈就眼里泛泪的大孩子,心里完全没有抵抗力,霎时就是一软,伸手抚了抚他的长发,“你若不喜欢,就不做罢了。”
阜远舟差一点就失笑了,左肋那处一刹那涌起的温暖将所有的苦涩都掩盖而过,“皇兄,你放心,我不是小孩,不至于这点事都做不来。”
阜怀尧微微用力地揉揉他脑袋。
收拾了一下心情,阜远舟正色起来,询问道:“皇兄是想远舟暂领百官吗?”
“不是,”阜怀尧摇头,“是接下这个位置。”而不是简单的代为掌管那么简单。
“可是……”阜远舟还是在任人唯亲这点上有些迟疑,他是无所谓,只是担心兄长的声誉。
心高气傲自信张扬的阜远舟如此为他考虑,阜怀尧自是感动的,面上没有什么表露,眼底深处霜冷的痕迹却是淡了些许,浅难以见的笑意藏在其中,丝丝缕缕,“神才永宁王名满天下,扬名内外,傲视群雄,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从踏出冷宫起誉满天下闻名遐迩的阜远舟听到的褒扬赞誉数不胜数,却从未有哪句话像阜怀尧说出来那样让他觉得有些脸热,无可奈何一般唤了一声:“皇兄……”
“放心吧,”阜怀尧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清清冷冷的,却莫名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空气都为之一重,“至多五年,朕给玉衡一个盛世太平。”
……
与此同时,翰林院,灯火不熄,灼灼明亮,诸位阅卷官都还在挑灯忙碌着。
“李大人你看看这张卷子,这段‘有功于国家,即千金之赏,通侯之印,亦不宜吝;无功于国家,虽颦笑之微、敝绔之贱,亦勿轻予’放在这里,是有些偏题了吧?”
“我看看……嗯,确实,已经和上文接不上了。”
“官者,曰之勤,曰之谏,曰之纳……嗯,不错。”
“呔!这人是怎么从乡试里混到会试的?!一篇文章根本就文不达题狗屁不通!!!”
“刘大人别动怒,每回都有这种事了,你得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