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他,楚故道:“如果你是苏日暮,我们就是来拜访你的。”
苏日暮扬眉,“不才正是苏日暮。”
燕舞费解了,“那你怎么还没开始骂人?”
苏日暮笑了,“小生那么善良,为什么要骂人?”
屋子里诡异地默了一阵。
甄侦道:“你不是认出我们是什么人了么?”
他们整天对着面无表情的天仪帝猜测他不同的面无表情的含义,虽然比不上阜远舟,但也早就练出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了——不过,若非苏日暮看轻了他们,他们还没发觉他的细微变化。
苏日暮的笑脸差点僵了僵。
他的确是认出来了,三个人都有很明显的官吏特质,其中楚故是京城府尹,几乎没人不认识,那个一身郁绿长衫的清秀男子叫楚故“阿故”,和楚府尹这么亲密的只有以弹劾直谏出名一根筋的端明殿学士燕舞,而把他当尸体研究的男子一身都是茶的清香,被他们叫“小侦”,喜爱茶道的官员,最出名的莫过于甄侦了。
苏日暮灌了一口酒,用手指了指杏白衣衫的男子,“你是甄侦?”
甄侦点头。
楚故和燕舞对视——他果然知道。
“甄侦……”苏日暮嚼了嚼这两个字,侧了侧头,“为什么不叫甄假或者假假?”
甄侦笑如春风拂面,“家母不认字,随便挑的,见谅。”
苏日暮点头,“怪不得一听就让人觉得太随便了。”
甄侦也不气,“家母考虑不周,见谅。”
苏日暮挑眉,“孺子可教。”
楚故、燕舞:“……”
苏日暮的目光转向他们,忽地一笑,“楚大人和燕大人?”
两人被他古怪的目光看得有点后背发毛,楚故把燕舞往背后拉了拉,回了一个笑,“久仰大名了,苏公子。”
“不敢当,”他随口回了一句,问:“两位大人是青梅竹马?”
“啊……嗯。”咦,这个形容词似乎有点怪。
“一直相依为命?”苏日暮又问。
楚故眨眨眼睛,“……嗯。”
苏日暮的眼神流连到他们的衣着打扮上,“经常同进同出同吃同睡衣服也不介意混着穿有时候一起沐浴……”
“咳咳咳……”楚故和燕舞噎住,一阵猛咳,用见了鬼的表情瞪着他。
甄侦微笑的脸也有些僵住——这人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不过……
他忍不住把目光也投向他们,“阿楚阿燕,他说的是真的?”
楚故和燕舞的咳嗽声更大了。
甄侦看着苏日暮:“……”
苏日暮摆摆手,“小小伎俩防身罢了,见笑,见笑。”又顿了顿,补充,“我不歧视这种关系的。”
燕舞茫然——什么关系?
楚故不想咳了,想杀人灭口,端着有些狰狞的的脸咬牙切齿道:“苏公子你想多了。”
苏日暮从善如流点头,“嗯。小生想多了。”
楚故莫名憋屈,只好抓过还在迷惘的燕舞揉啊揉,两个人又互掐了起来。
甄侦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他们——怪不得之前连晋笑的那么yindang……
一回头,冷不丁的对上苏日暮的视线,他愣了一下,不过对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眼神,嘴角习以为常地弯着,笑容很好看,只是感觉不太真。
方才那个眼神才是真的——那种淡淡怀念的、透过他在看过往的眼神。
他认真去看那人的双瞳,忽然发现,那双看似浑不在意的眼睛明亮得不可思议,透出的却是一种绝望,很安静的绝望。
苏日暮。
日暮下的荒凉和死气,就像这个屋子一样,寂静,阴暗,带着坟墓里苔藓的气息。
甄侦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阜怀尧对燕舞说的是尽量而不是尽力,一个不带着任何希望活着的人,他怎么有心来效力朝廷?
苏日暮顿觉他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就回视过去,这种被探究的视线让他首次皱了眉,想叫他别看了,甄侦对他笑了笑,已经率先移开了视线。
“阿楚阿燕。”甄侦提醒他们该干正事了。
楚故和燕舞这才猛地想到来的原因,扶额——其实其他官吏不是被骂走的,是被带跑话题吃这个怪胎一肚子亏憋屈走的吧?
苏日暮挑挑眉,“那两个人叫你们来的?”
大家心知肚明这两个人是谁。
很久没官员敢上门了,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前几天撞上的那两个男子搞鬼了,本来想装睡的,后来就打算一次性解决了。
甄侦,楚故和燕舞没说话,他们在想对方是不是知道了阜怀尧和阜远舟的身份——他们两个没提过。
苏日暮拎着酒瓶子,站在一地凌乱里,有点卷曲的额发温顺地顺着眉梢落下,阴影中的轮廓优美不可思议,他道,“回去告诉他们,小生不才,承蒙错爱,玉衡人才济济,不差小生一个。”
那语气带着不着调的诚恳,让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想抽他又找不着理由。
这回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燕舞哭丧着脸——他还情愿苏日暮别这么好声好气,起码被骂走了他下次还可以再来一趟。
三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甄侦摊手——他早说了没戏。
苏日暮也不赶人,一口一口灌着酒,很快一坛子就下去了,他的样子好像用酒就可以过活似的。
楚故看了几眼,还是没忍住父母官的心作祟,问:“苏公子你吃饭没有?”
苏日暮一愣,他根本已经不记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