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哝:“干吗呀,大庭广众的!”可是视线却也胶着在钟进的脸上。
乔落如今是标准的瓜子脸,她不喜欢化妆,眉毛又淡眉间距又宽,只是简单地修了柳叶形状,一眼看过去脸上一双乌黑的眸子就更加显眼。她的眼睛很大,眼型微圆,黑眼瞳的比例很大,所以当她专注地看一个人的时候,眼神里总像是带着一种无辜可怜的湿漉漉的样子。她非常喜欢看钟进,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偏爱在没事的时候静静地看着钟进的脸,那目光恳切得不行,有一种像要溢出来的满足。
钟进每次看见她这样的眼神就受不了,总觉得心里让人抓了一把,说疼不疼说痒不痒,只好捞她过来俯头深吻下去。这个时候乔落就会一边咯咯地笑着躲开,一边挥手轻拍他的脸,那是她难得放下平日优雅得体的外衣展露娇嗔的时刻。
钟进第一次见到乔落是在一个朋克主题的酒吧里,她是场内着装最符合常理的人。她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上,没有表情,真的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是放空的。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了他,两个人足足对视了十秒钟,最后是他先抵不住移开眼睛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后来跟他哥说:“这就是一见钟情,那十秒通过我心脏的电压足够麻痹我的后半生,所以我决定放弃森林,非她不娶。”
那次见面交谈后得知他们都在美国念过书,又都是北京人,单身。于是顺理成章地交换联系方式,后来经过他热烈地追求,乔落很快弃守沦陷。如今虽然只有三个月,可是他已经求了十几次婚,别看似乎频率很高,但他次次都是花了大心思准备,电台、鲜花海、海滨、蜡烛、热气球和小提琴都全都试过,她每次都只是淡淡地笑,说:“谢谢。”最后竟然是一个最简单的桥段让她点头——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将戒指藏在蛋糕里。
那天他头一次看到乔落的眼泪,他也头一次知道,泪如雨下原来是一个写实的成语。
“落,嫁给我吧,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这样的桥段和对白,却让她哭得喘不上气,将脸埋进他的颈项,一遍一遍地重复:“好,好,我们结婚。”
那天他们两个都喝到大醉,他确定即使跟她共事两年的同事们也从未见过那样失态的乔落。或者不能说是失态,她红着脸颊高举酒瓶大声唱歌,跳到沙发上尖叫,又笑又闹像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咕哝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眼神晶莹闪亮得像最美丽的钻石,神采飞扬地像要冲到天外去,那么美,那么神气,这种神气从她单薄的身体里喷薄欲出,沸腾着周围的空气。
神气到神奇。当时他就傻笑着坐在一边呆呆地仰头看着她,恨不得把天地间一切的一切都拿给她,统统拿给她,只要她一直这样的快乐。
其实他承认自己对乔落并不了解,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这么着急想要把她娶回家。以前乔落总是以“你还并不了解我”为借口拒绝他,但是他并不在乎,他很清楚重点——他爱她。他知道,乔落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一个永远美丽得体的单身女人,一个笑容温浅目光深埋举止优雅的女人,一个二十七岁却常常像十七岁一样糊涂单纯的女人,一个穿着马靴独自出现在朋克酒吧,光看背影就让人哀伤,但看到表情却让人无言到揪心的女人,一个喝多了酒就大笑睡着了就流眼泪的女人。
而他爱这个女人。
楚馆是北京很有名的会员制休闲中心,是城内名流富贾的一个据点。由于环境清雅格调简洁标价颇高,且并没有喧闹的歌舞辣妹表演,在这儿扎窝的大多数都是些有墨水有地位又有银子的人。今日五楼内侧豪华包厢“楚狂人”来了贵宾,包厢经理亲自上阵端茶奉水。
一听“楚狂人”这名字很多人要喷水了,可是没办法,是老板亲自起的,好在这包厢名字并不收在名牌里,因此客人是没办法选择的,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以格调著称的楚馆里有这么一个包房,因为这是老板的专用包厢。
此时屋内有四个人,张经理冷汗淋漓地半弯腰站在包厢中间,正赔笑着给一名男子斟茶。那男子懒洋洋地半躺在宽大舒适的酒红色沙发里,四肢修长有力,浓眉大眼挺鼻,额头宽广,性感的嘴唇正不耐烦地撇着,敛着眼,整个人明确地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不满气息。
“行了老张,再解释这些也没用,还是想办法拿这个月的账目来哄你们东家开心吧。”男子左边一位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开口。
“这……孙先生,”张经理搓搓手,“因为失火这个月本就停业三天,再加上损失装修要冲摊,这个月……”孙豫一听他开口就心道:完,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你在这儿都鞠了二十分钟躬,想给你个台阶你不下,这回撞枪口上我可帮不了你了。
果然,贺迟一听这话,腿一收利落地翻身坐起来,动作简洁却充满力道,浓眉高挑着:“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给你加些补助是不是?!”墨黑的眼睛逼视着眼前一下子变得更加惶恐的张经理,嘴角还勾着讽刺的笑,“我是不是应该再给你多派些钱,感谢你没把我这房子都烧没了?!啊?”贺迟本就声线醇厚,此时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