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些,她是清倌,却比卖身的女子更抢手。她随便一舞,便可得无数的缠头锦绣。说不好听些,就是她不卖身却能将卖身的女子狠狠的踩在脚下。
春芳院指望她赚钱。
春芳园的妓女们都不和她亲近。
来春芳园的男人们都只为了她。
今夜,是万姜衣每月一次的出场日子。夜幕刚暗,大厅里就已经容不下站脚的地了。
二楼的雅间也是来客满堂,坐的都是达官显贵和富贵公子。由此看出,万姜衣在京都受欢迎的广度。
前厅吵闹的声音传入后院,闲下来的妓女们则不禁嗅之以鼻。
“真不知道万姜衣有什么好的,瘦的跟杆似的,就会跳个什么破舞。穷人家长大的,没个见识,那些公子爷怎么就迷了眼了?”说话的女子,穿着一袭暴露的紫色水罗长裙。
“其实她长得不错……”女子在一记警告的眼神里,换了说法,“可偏偏生的一副狐媚骚样,看她廋的跟鬼似的,定是个薄命的主!”
“一天吃一顿,赶明定是早死早投胎的。”紫裙女子撇了撇红艳的嘴唇,满脸恶毒,“我就巴不得她跳舞的时候摔下去,丢死她的脸!”
“没错,墨牡姐姐说的对。”众女子皆附和。
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墨牡已经在幻想今晚万姜衣表演时的丑态和她名冠京城时的独一无二的风光了。
红腻的嘴角邪恶的勾了起来。
另一边,万姜衣房内。
小侍女正在为她梳妆打扮。屏风上挂着一袭深红色百褶烟罗曳地丝裙,淡红色蔷薇用细金线勾勒刺绣,大片血色蔷薇从领口蔓延到金色袍脚。屏风下摆着一双的云丝绣鞋,金丝为线红宝为饰,绣如意流纹百鸟飞花。
屏风后,隐约可见女子的背影。
“姑娘,今晚您要跳什么舞?”
“听鸨娘说今夜有贵客上门,让我好好打扮。当然也得跳《花舞》了,否则如何对得起我这般煞费苦心。”
“听说墨牡姑娘要唱《鸳盟惜别》。”
“真是晦气!这么热闹的日子唱什么死人留下的歌,难怪她怎么都勾不到男人的心。”
“姑娘别管她,您跳好看就行了。”
“哼……谁愿跳给那些臭男人看,我万姜衣日后若能飞黄腾达,必定誓不跳舞!哎呀,疼……”簪子和头发不小心缠在一起了。
“啪!”接着,是清脆的一声巴掌。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侍女下跪,以头磕地。
“鸨母说你伶俐,我才留了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有下次,我就把你撵出去,叫龟奴乱棍打死!听见了吗?”
“是,是。”侍女吓的脸色发白。
“那还死楞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更衣。登台时间要到了!”
“是,是。”
侍女手心出汗,艰难为万姜衣穿好裙子,她挥开了侍女,站在菱花镜前整理云鬓发簪。
“发髻梳的不错,你倒还有点用。”
“谢姑娘夸奖。”
“日后每天都给我梳一个新发髻吧,等到你梳不了新发髻的那天……”裙摆在空里放肆的旋开,魅惑残忍的视线落在侍女脸上,“我就叫龟奴打死你!”
“姑娘饶命,饶命。”侍女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涂着红色丹蔻的廋长手指勾起侍女的下巴,万姜衣倾身吐出几个冷冷的字:“不想死,那就好好干。”
狠狠将侍女的脸摔在一边,她勾着胭脂红唇就拉开了房门。踏出房门的同一刻,眼里的蛇蝎光芒完美的瞬间掩去,换上了我见犹怜的泫然。
眼神一变。
刹那间,放佛变了个人。
前厅,鸨娘摇着团扇就扭上了台,一番预热之后,大厅里的气氛瞬间热辣起来,完全将风雪寒天隔在了一墙之外。
“鸨娘,万姑娘人呢,快叫她出来。”
“别急啊!”鸨娘翘着兰花指,雅间的贵客还没来,怎么能开始呢,“姜衣还在梳妆呢,先让其他的姑娘为大家助兴,如何?”
男人们来者不拒。
“妈妈别废话了,快开始吧!”
鸨娘焦急的望着二楼。
这时……
二楼正对舞台的雅间里,六名佩刀侍卫先站定在两侧,接着,一道沉暗的修长影子从阴影里走出,稳稳坐在了中央的太师椅上。
隔着八宝彩帘,那人的气势四散开来。
贵客终于来了。
“好勒。那表演现在开始。”
鼎沸之声几乎掀翻春芳院的屋顶。
春芳院外,屋顶落了厚厚的雪,空中片片鹅毛正在飘下。
最先的几个表演都是舞蹈,舞女容貌毫无特色,舞技也不出挑,但一层大厅的男人都看的津津有味,时而传来两声粗俗的叫嚷,颇有夜月宣淫之效。
二楼的显贵公子则淡定的多,拥着火炉煮茗,在闲聊间等待着万姜衣最后惊艳的出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