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拼命回忆那一夜,耳边的尖叫声,还有那个掐过自己的男人。
零零碎碎的片断,她回忆不真切,也究竟不知道,裴靖是意欲用此举来打击裴嘉宪。
还是这孩子真的就是裴嘉宪的。
就在这时,殿外忽而一个宫婢闯了进来,报道:“皇后娘娘,丽妃娘娘求见。”
她话音未落,丽妃已经闯进来了。
“哟,圣母皇太后居然也在?”丽妃大大咧咧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贯受皇帝宠爱时高高在上,又轻狂无比,招人恨的那幅小贱蹄子的狐媚浪样儿。
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混身没有一丝赘肉不说,身上一件绣着蕃石榴纹的轻纱袄,是最挑肤质与肤色的樱绿色,可是她皮肤白皙,相貌绝伦,再配上那蔑视人的小眼神儿,真真儿是勾人魂魄又叫人气的牙痒痒的样子。
但是,皇帝偏偏就喜欢她这个打扮,也喜欢她这个样子。
“太孙这脸色,怕是东宫上下没给吃好过吧?”自裴靖身边走过时,她就来了这么一句。
妖妖佻佻走到皇太后与皇后面前,虚虚儿问了个安,再行了个礼,她伸出两只手来,忽而声音一尖:“壮壮,我的乖壮壮儿,快让祖母瞧瞧你有多乖。”
“哟,好大一颗桔子,要给祖母吃啊,这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东西,她宫里的东西咱们可不敢吃,那可是僭越,快给皇后娘娘放下,祖母抱你一起出宫,好不好啊?”
“丽妃,皇上的身体如何了?”皇太后与皇后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太后出面来问。
丽妃抱着自己的大孙子就坐到了太子妃递来的杌子上,挑起眉头说:“皇上说,妾身宫里的茶饭可口,妾身也不像皇后似的,整日嘴里只有太子太子如何,要么就是郑家如何,佟家如何,他听的耳朵长茧子。在妾身的西华宫,他过的很是舒畅了。”
两眼睨视,她这一席话,就把在场所有的人全给得罪了。
皇太后到底忍功好,终是忍着吐血说:“皇上的身子骨儿,便是咱们大康朝的基业,你多费心便是。”
她心里却在止不住的翻白眼儿,心说这女子又蠢又没脑子,也不知道儿子眼睛是瞎了还是怎的,宫中谁都有个淡的时候,独这丽妃,他虽说不曾独宠,但也没有断过宠爱,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便皇帝淡她的时候,也绝不准任何人欺负她。
这,才是丽妃能这样没心没肺,还能长宠二十多年不衰的缘故。
太后顿了好一会子,终是指着丽妃身后的罗九宁说:“方才,阿宁来南宫请安,请求哀家,说自己欲老四脾性不投,意欲和离。丽妃,既你也来了,这事儿,不如你就替老四作个主,让他二人和离了去,如何?”
“上了玉牒的王妃,也可以和离?”丽妃一脸的好奇,“我怎的从不曾听说过?”
皇后连忙解释道:“虽是御赐之婚,但只要他二人自愿和离,太后会亲自主持此事。所以,你要想达成此事,此刻恰是机会,不如就叫他二人和离了去,也好放阿宁一别两宽,老四也好重新替自己选择心中属意的王妃,岂不两全齐美?”
“阿宁你也是这么想的,果真现在就要与宪儿和离?”丽妃转过脸来。
好吧,罗九宁此时觉得自己能确定了,小壮壮脸上的神色,跟丽妃一模一样。
甚至于,他的眉眼,神态,和裴嘉宪是一模一样的。
罗九宁脑子里一团的乱,但并不说话,也不动,手掐着椅背,指骨都掐成了青色。
“不要啦。我那儿送了壮壮多少玩艺儿,你怎能不让孩子玩一玩就走?”丽妃道:“再说了,我还有好多养颜驻容的良方都还未教给你怎么用,你就这样走了怎么行,我就说一句,不准和离。”
皇太后简直要气死了。
分明她曾经为了能弄死罗九宁,气的恨不能亲自跑到洛阳去,如今居然轻描淡定的,就不准他俩和离了。
“丽妃,阿宁不是孩子,这事儿也该叫她自己作主。”皇太后厉声制止了丽妃,转而又柔声对罗九宁说:“乖孩子,和离不和离,祖母给你撑腰,也皆由你说了算,现在,你说,你要不要和离?”
裴靖面上的掌印正在褪去,一脸的希冀的望着,丽妃和壮壮两个的眼睛一模一样的圆,祖孙俩人脑袋凑在一处,也在望着。
太子和皇后二人皆是攥着帕子,屏气凝神的等着。
众目睽睽之下,罗九宁伸手自丽妃怀中将儿子抱了过来,轻声一笑说:“此时天色也不早了,皇祖母和母后若再没什么吩咐,恕媳妇告辞了,今日初初回王府,家中还有得忙了。”
“阿宁!”
“你难道不欲和离了?”皇后和太子妃抢着就喊了起来。
罗九宁低眉一笑:“母后和大嫂说笑了,日子过的好好儿的,我为甚要和离?”
不是不和离,她只是不想叫皇后和太子妃太过得意而已。
而她和裴嘉宪的事情,既如今仍是夫妻,就该夫妻之间自行解决,搀和着这些人,又算得个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