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这几日不思饮食,闻到阿宁这锅子,倒有胃口了。”好嘛,生死关头,她想着的居然还是吃。
“皇后,如此三更半夜,你倒好闲情,不知长辈生了病么,竟还闹着要吃锅子?”西太后道。
罗九宁使着几个婢子将锅子抬到了西暖阁中,出来却是笑说:“母后瞧着分明好好儿的,冬日里不思饮食也是常有的事儿,她不思饮食,我苦思冥想端了锅子来,这就是我待太后的心意。母后您要也不思饮食,您说我是跪在您面前哭的好,还是想办法替您找些开胃口的菜来,搏您一乐得好?”
西太后一看这样,也不装了,直接便道:“哀家昨儿风闻人人说,丽太后身子不适,不算什么大症候,但三月不曾来过月信,着实诡异,所以,此刻,哀家就要御医替她诊个脉。清者自清,丽芙,你只要是清白的,伸出手来给御医们一诊,不就结了?”
丽太后就是因为不清白才怕,要真清白,她能一口把西太后给啐死。
罗九宁在锅子里烫了两块鱼肉,捞出来,特地替丽太后蘸了麻酱的佐料,当着众人的面,伸了筷子就准备要喂丽太后吃。
凑近的时候,她道:“外头好几个言官,当是西太后早就放了风,借着昨夜皇上大宴留下来的,母后您勿怕,万事有我。”
言罢,她又悄声道:“既已然这般了,何不吃饱了,把自己活高兴一点?”
丽太后就是为了忧心腹中那块孽肉,好久都不曾吃饱过一顿了。也不知为何,此时胃口大开,一口就咬了羊肉,蘸着麻酱的羊肉,可真是够好吃的。
罗九宁将银楮递到了丽太后手中,却是道:“东宫母后这里,怕是清白不了了,但是,也非是西宫母后想的那般龌龊。好确实有三个月不曾来过月信,那么,西宫母后您觉得她是怎么了?”
那还用说嘛,西太后勾了勾唇,道:“先皇大行才不过一年,冷宫里那些无宠的嫔妃们尚自好端端的,倒是丽太后就按捺不住了,难道还要哀家说的更直白些?”
当着众人的面,她这是准备先把丽太后有孕一事揭出来,逼着她不得不叫人替她诊脉了。
罗九宁笑了笑:“所以,先皇大行了,太后便连个妇科的病也不能生?她不过是腹中长了块瘤子,要说其病症,也恰在于哀痛先皇之丧,难道说,这也不行?西宫母后您能保证,你自己就永远不生病?”
瘤子?
西太后转身去看随行而来的几个御医,仍旧有点不敢信。
“得了妇科之瘤,亦会绝了月信,脉珠圆滑,仿如假孕。而母后因自己月信绝的蹊跷,羞于告知于人,殊不知,那瘤子却是极险的症候,以致她越延误病情越重,直到我昨儿替她诊过一回脉,才诊出来。不得不说,丽太后有病而不敢诊,恰就在于,非但御医误事,便西太后,皇上,对于母后也是太苛责了些。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是你们自己心中先有鬼,才会觉得母后行事不端,才会往恶处想。”
转而,她又问几个御医:“本宫问你们,腹中生瘤,可是会绝月经,脉息会滑,状若怀孕?”
御医们全都点头称是,毕竟太后怀孕,古往今来也难见的事儿。而腹瘤,是种常见病症,果真与怀孕无二。
徜若说他们此时一口咬定太后是怀孕了,等几个月不落胎,太后反而死了,刨腹刨出块肉来,大家岂不都得死,而丽太后,又岂不是给冤枉残了?
所以,大家一致道:“是,东宫太后娘娘徜若久不来月信,只怕果真是生了腹瘤。”
“腹瘤险恶,轻则疼痛难忍,重则丧命,而咱们的东宫太后,却是认准了母后是怀了身孕,连言官都请来了,皇上,本宫且要问您一句,您觉得到底是丽太后无德,还是西太后无德?”
皇帝负手站在灯下,眉眼仿如雕成一般,这般急的场面,他居然是在笑的。
眉温眼弯,身长玉立,两眼满满的宠溺望着皇后,那种仿佛世间一切不存,眼中唯有她一人的柔情,暖的就像新温过的酒一般醇冽。
“宣朕旨意,西太后私诏言宫入宫,已破太后不得干政之祖训,朕要废其太后之位,准其还于烨亲王府,从此不得再入皇宫,钦此!”皇帝道。
关键时刻,他总还是要向着自己的生母,自己的妻子的。
第138章 太后出宫
卢纪国在雪中跪了至少有两个时辰, 雪越来越大, 风也越来越疾。
忽而身后有嚓嚓的脚步声, 踏破雪面而来。
要么活着带走太后, 要么就死在宫中,卢纪国早在走之前,就想好自己的归宿了, 估摸着也是皇上派了人来给自己送行的, 是以,闭着眼睛,只求此时能有一死。
谁知来人竟是如今的新任宗正寺卿顾泽海, 此人, 因是文人, 为人阴沉, 卢纪国与他倒无甚往来。不过, 此人乃是皇帝心腹, 他是知道的。
对跪到了卢将军的对面,顾泽海斟了一盏酒出来, 满上, 递给了卢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