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要还活着,如今她必定高兴了吧,总算离开王爷那个……”
苏嬷嬷捣了她一肘子:“莫说闲话,吃你的饭。”
吃罢了饭,苏嬷嬷转身进了西偏殿,打算去拾掇一下屋子,进门才引了盏烛,回头便见肃王两手搭在膝上,在床沿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王爷!”
“出去!”裴嘉宪哑声说道。
苏嬷嬷也是吓了一跳,甫一回头的刹那,她仿佛看见王爷的眼睛仿佛是湿润的。
他这人天生的冷漠脾气,便偶尔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也不喜欢叫人看到。原来有几个多嘴多舌的奴才,最后都叫他给杖死了。
这样想着,苏嬷嬷转身就准备要往外退。
“嬷嬷!”就在这时,裴嘉宪却是唤住了她:“你说,若你是王妃,会去何处?”
苏嬷嬷怎好说这个,硬着头皮想了想,她道:“或者去了陈刺史府上呢,陈家与陶家,似乎是世代的交情。”
裴嘉宪轻轻摇头。刺史陈仝的府宅,他早派人明搜过三回,暗找过不下五回,连陶八娘的藏处都清清楚楚,但没有罗九宁就是没有,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再怎么藏,都会露形迹的。那府中,没有任何形迹。
“或者,回罗家了呢?”苏嬷嬷于是又道。
这不废话嘛。就隔着两条街,罗九宁在不在罗家,那不是明眼就能瞧得出来?
“出去。”裴嘉宪本是准备吼的,转念一想,或者真是他的恶声恶气吓跑了罗九宁,顿时声音柔了许多,挥着手说道。
“王爷,奴婢就斗胆说一句,您待王妃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奴婢总觉得,那份好里头,少了些真情实意,您觉得呢?”
成亲一年半,孩子都生了一个,裴嘉宪起初一直在怪怨,觉得自己容忍颇多,而罗九宁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未免太狠心了些。
及至到方才,从清歌嘴里听说壮壮那孩子是自己的,心绪便又转为了沮丧,遥想罗九宁要走的那一夜,叫他蹂/躏过一回,哭成一团的求着,他却只是恶身恶气的唬了她一回。
他以为自己算无遗漏,只要擒住了裴靖,就可以报去年中秋之夜,太子给他作局的仇。
但始终没有在意过她,没有在意过,那个女人与这一切都是无干涉的。她给太子妃利用,给佟家利用,到头来落到肃王府,仍叫他给利用。
他那般相待,她又岂能不逃?
他是认了壮壮作自己的儿子,但扪心自问,真的是打心眼儿里认过吗。没有,裴嘉宪自认没有,他的目光止在那座皇位上,止在登上皇位之后,把小时候两个哥哥给自己的侮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他对于内院,从来本着的,都是能关就关,能禁就禁的态度。
所以,对于小壮壮那个孩子,几乎没有多想过。便将他的生辰八字报到宗正寺,也不过为了能哄得罗九宁片刻的欢颜而已。
再遥想起那夜他发脾气,把小家伙赶到外头,寒风,雪沫子,小家伙在襁褓里咧开嘴笑的样子,裴嘉宪仿如当头着了一闷棒。
历史仿佛在重演一般,丽妃当年是怎样待他的,他就是怎样待自己的亲儿子的。
第47章 千金难买
苏嬷嬷说的对, 他确实是好的,无可挑剔,唯独缺的是真情实意。
这夜,裴嘉宪在床沿上整整座了一夜。苏嬷嬷以为坐上一夜,他会走,结果第二夜, 他进来,依旧是于黑暗中,独自一人坐着。
*
“那陶家究竟是怎么说的?陶嫔有没有留下药, 药方?”
长安, 皇后所居的南宫之中, 一头花白头发的皇帝推了药碗,怒吼着问道。
宫人们黑鸦鸦的,跪了整整一排,皇后身上洒满了药汤子, 从宫人那里取了帕子过来擦着:“那药方就真的再也找不着啦?”
“据说那治腿疾的药方本是陶九娘的, 八娘带入宫中,最后, 大约葬于翠华宫的火海之中了。”来人言道。
“把陶安抓来,逼他,审他, 让他把药方子供出来。”皇帝疼的混身发抖, 冷汗直往外冒着,龙榻沿子上, 叫他用牙咬出一只又一只的眼子来。
病没长眼睛,任你是天子,得了病,也得一样的疼。
但是,为人么,没有病的时候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无所不能。纵情于声色犬马,黄汤滥酒之中。而一旦得上了病,不知病来如山倒,是因为身体的损耗每日益增,待到病发的时候,内囊早已糟烂透顶。
而大多数人不懂医病先医理,固本培元最重要。总觉得天下必定会有神医,有能叫枯木逢春,老树吐新蕊的灵丹妙药,一丸就足以能治好自己的病症。
平民百姓尚且如此,达官贵人们更加如是,至于皇帝,宫中所养的各类真人、术士、再或者精于医道的御医,更是不计其数。
皇帝的腿疾,是痹症,俗称风湿,但又非是普通的风湿,因为他的痹湿之气,已经深入到了骨髓之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