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会宴请群臣?”按着苏恒的性子,这几乎是必然的,“母后既要赐宴为陛下洗尘,是否要传旨问问陛下的意思?”
太后脸上当即就泛起嘲笑的意味,对四面的人道:“瞧,自己的儿子,我请吃顿饭都要问问。行了,哀家记下皇后的提点了,你就去忙吧。”
……我忽然就有些后悔,为什么多说这一句。反正太后请客,皇帝不来,怎么也坏事不到我身上。
“是臣妾多虑了。”我说,“母后与陛下自然母子连心,是臣妾先前的话没见识了。臣妾无能,也不知陛下和碧君妹妹的喜好,还请母后派个妈妈从旁指点着。”
太后还有些犹豫。
反正替她干活,我是不怕丢人的,“太后赐宴,自然要让陛下称心如意。”
太后终于舍得松口,抬头指着吴妈妈道:“你去给她搭把手。”
吴妈妈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一个沉默寡言,白白胖胖的老太太,一贯都与人为善。太后派她而不是孙妈妈来,看来也确实没有要把接风宴搞砸的意思。
该如何应对,我心里便大致有底了。
我说:“还请吴妈妈多多指点。”
吴妈妈笑道:“不敢。娘娘尽管差遣。”
实在比秋娘容易打交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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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池在长乐宫西四殿偏南,长信殿则是西四殿里唯一在长巷以北的,两处相距走路嫌远,坐车嫌近,不怎么方便。何况又临水,四月中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我与吴妈妈先去西间商议了一下,该请些什么人、摆几桌、摆在那儿、该从库里领些什么、要不要传乐府,然后一一记下来。
商议好了便是午膳时分,我报给太后的时候,她正在用膳。
大概是我不肯承认自己比她体弱无能的关系,也大概是刘碧君迟迟不到太后心中烦躁的关系,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差遣我。正事儿还没说,先支使我给她端茶递水夹菜盛汤,而后便让我站在一旁回话,回完了竟又要我把单子读给她听。
幸而她一贯不爱排场,否则一场宫宴下来百十种器物,够我读一阵子的。
在一旁伺候着的嫔妃们大概都没见识过太后折腾人的手段,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微妙。连梁美人也小心的闭上了嘴巴,殷勤的对太后微笑起来。
太后慢慢悠悠的吃着东西,听我读完了,才说:“单子弄好了,那就去金明池忙着吧。要抓紧点儿,别等晚上来不及。”
我不由就想,太后折腾人的手段,虽小家子气了些,却实在很让人恼火。
我从长信殿出来的时候,日正当午。孟夏阳光明亮却不炙人,树荫筛落,斑驳摇曳。
风从长巷吹来,拂面而过,略略缓解了疲倦。
我扶着个小宫女,勉强上了马车。大概是乍然见了明艳阳光的关系,再进车厢眼前便有些发黑。我用帕子盖着眼睛,在车上倒了一会儿。
马车才动便停,有宫女在外面轻声禀道:“娘娘,长巷上有人揖拜。”
我有些倦,道:“不必管。”
宫女小心迟疑道:“可是……看着像是陛下的马车。”
……这便奇了。若是苏恒的马车,断然没有让我先行的道理,何况还要作揖。
我便打起车帘,探了身子出去。
錾金轮、饰龙纹,果然是苏恒的马车,然而规制减作了双驾马。车前欠身站着的男人,看着也有些眼生。不是宦官……莫非是新来的散骑常侍?
我吩咐宫女道:“你问问他。”
那男人乌发如锻,身形很是挺拔俊秀。气质高标,深衣清到骨,颇有名士fēng_liú。小宫女正当年华,碰上这种男人难免羞赧,开口就有些底气不足,“尊驾……是哪位?”
他似乎没有听清,仍是端端正正的躬着身。
性子倒很是谨慎……
能让苏恒用自己的车去接的,自然是难得的俊才英儒。看着也还年轻,日后必然前程锦绣。只不知是哪家子弟。
但苏恒既给他这种尊荣,此人不日定将名满朝野,我也无需特地去打听。
便不再问,道:“罢了。走吧。”
马车略一转弯,又一阵风吹来,透帘而过。风略有些大,令人失仪,四面伺候的人都忙着抬了袖子遮面。我顺了顺被吹起的头发,透过掀起的帘子,望见那人已起了身,纵然意外对上了我的目光,也不曾慌乱躲闪。
确实是个有前途的。
看来苏恒这趟南行,并不单单是祭祖去了。只怕这样的生面孔,日后将渐渐多起来。
我也差不多是时候该给哥哥提个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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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只一个转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到了金明池。
金明池一顷碧水,浩淼长天。正当晴日,视野尤其开阔。波光潋滟,水气清朗,令人心旷神怡。水畔有临湖殿,平日里游玩时歇脚用,我与吴妈妈商议过,都觉得夜里天气还凉,最好不要在外面摆席,便将宴席定在殿里。因此一早便派人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