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拘束,你叫我自个儿养,我还不乐意呢。”
我说:“你也就现在说说罢了,到时候别舍不得。”
平阳笑着摇了摇头,一时又沉寂下来,捏着我的手,道:“你和三郎还年轻,有些事想开一些。我今日乍见你,真吓了一跳。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不是叫人担心吗?”
我说:“这几日已好了。你晚来一个月,不定我还比原来胖一圈呢。”
平阳便又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多少苦都吃过了,哪有到了享福的时候,反而要跟自己过不去的道理?安心的养着,我看你是个有后福的。日后要子孙满堂。”
我笑了笑,望着起伏的远山,心中平寂无波。跟平阳一起时,似乎什么心事都不必埋下。
大约我命里只该这四个孩子。自没了婉清,我心里便再没有别的想头,也只望能守着韶儿,等他长成,看着他娶妻生子了。其余百般事,都不想再计较。
对苏恒也已再无所求。能维持眼下这般情形固然好,若不能就再作计较。
便岔开话来,“你那边可有李游的消息。”
平阳摇了摇头,“我也是去了汤泉宫,才知道他向三郎请命的事。”又自嘲道:“他在时嫌他庸弱,这回又担忧他才具不及,伤了性命。”
我笑道:“保命还是够的。你心里既然挂念他,这回他回来,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可别再闹腾了。”
平阳笑着点点头:“他不折腾,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夜里我把平阳的话对苏恒说了。
苏恒显然是不想再提太后了,只说:“先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这一遭长乐宫四面宫门俱换了守将,只东阙门那边,那个没接着苏恒指令拒不肯为太后开门的郎官,不贬反升。太后身边的宫女们悉数替换,连刘碧君,成、梁两位美人也受了牵连,一并被贬为庶人。
刘碧君倒是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的跟着太后在长乐殿里拆斋念佛。
想来当日随太后从汤泉宫回来,她心里便已经认命了——她因太后发迹,最后又因太后被罢黜,也算轮回不爽。
朝中也没有牵扯太多。朝臣对此都一言不发,也只褚令仪惯例唱了几句反调。苏恒没理他。
朝中所为之忙碌的,是伐蜀的事。
周赐与薄绍之分别领大军从陇西和长安出征。刘君宇不自安,上书请命随军出征。陈词写得慷慨,倒是打动了苏恒。最终苏恒命他给薄绍之做偏将。
卫秀最终还是逃出了长安。
九月里,他将薄绍之大军阻拦在剑阁,令薄绍之损失惨重。
薄绍之心生退意时,他忽然先一步撤军,把剑阁拱手让给了薄绍之。他败退时在营中留了不少财物,士兵贪抢。刘君宇力谏即刻追击,薄绍之却想先行整顿,等待粮草。
最终刘君宇自己带了五千人马去追,薄绍之上书参劾他。
苏恒收到薄绍之的奏章,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也只能默然不语。
——临机制敌,薄绍之确实比不过刘君宇。
彼时周赐已绕过剑阁,出奇兵攻锦竹,直逼成都。卫秀看似退得从容,却是回军急救。若薄绍之能拖住他,卫秀必然退路阻断,首尾受敌。将卫秀、李珏、丁未各个击破,蜀郡指日可平。
他这一驻军整顿,就给了卫秀喘息。
然而蜀郡后续的局势,却令所有人都预料不及。
卫秀留在营中的衣物与尸首,令疫疠在薄绍之军中蔓延开来。几日的功夫,剑阁尸山堆叠。还是我的表兄苏远游历到蜀地,特地送去了药方和药材,薄绍之大军才免于溃退。
而刘君宇也染了病,与周赐合击锦竹,进逼成都时,一病不起。
等苏远赶到,他已经病逝。
丁未与周赐交战,一再溃退。周赐一路追击,趁机肃清、收编了蜀郡其余势力。还从李珏手中,将李游救了出来。
半年之后,周赐平定了蜀郡,回军长安。
这一次灭蜀,刘君宇病死,薄绍之功过相抵,周赐是最大的功臣。
一回长安,劳军宴喝完,又有庆功宴,之后苏恒还特地给他开了个洗尘宴。
说是洗尘宴,来的也不过是他一个人。
周赐还想去椒房殿配殿吹风喝酒,奈何长安残冬寒风倒灌,实在冷得受不了。两个人打着喷嚏从配殿下来,我和红叶已经在暖阁里另外备好了酒菜。
两人都喝得差不多了,苏恒便笑问周赐想要哪里的封邑,周赐大约有些醉了,道:“封万户侯又怎么样?臣连老婆都没有,日后想必也无子嗣爵。”
苏恒便笑,“大丈夫何患无妻,你想要娶谁家的女儿?朕给你指婚。”
这发展有些过于突兀了,我和红叶还没回过神来,周赐已经上前拉住了红叶的手,跪在我和苏恒跟前。
红叶忙跟着他一道跪下了,眼神还懵懂着,待明白过来,要甩开周赐的手时,便听周赐道:“臣愿以封邑赎买,求陛下为红叶姑娘脱去贱籍。”
贵贱不婚。红叶迟迟不嫁,周赐迟迟不娶,也不过亘在这一道坎上。
这两个,才真的是被这些最琐碎不过的东西,耽误了一世。
红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