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念。
手上还拉着未扔出去的椅子脚,维拉一头乱发,忽觉无力,疲惫望着门板。
“你真的认识以前的我,是不是?”
“是,”男子道:“在我们分开之前,都是我亲手将你养大的。”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有害你,维拉,梦魇的咬伤是害不死你的,撑过最不舒服的时期,就会过去的。”
梦魔在梦中告诉她的,不管是情报还是预测,没有错过。
维拉被抽光力气般,跌坐回地上,多日来的忐忑终于告一段落。她手脚并用的爬到旁边的软枕上,疲惫倒下。
“这样的房间,从前的你拥有好几个,还记得吗?拉拉?”
男子的声音依旧,只是这次却不是从门板后传来,而是从一只从旁边桌上探头的熊玩偶。
浅黄色的熊玩偶,颈子上系着蓝白相间的条纹缎带,从旁边的桌上低头来看维拉,面无表情的脸显得很是诡异。
维拉呆呆看了熊玩偶几秒,便狠狠将它扫落在地。
“没用的,”这次变成远一点的图画书在说话了,书页一开一阖:“我可以任意变换到各种物体上对你说话。”
低低咒骂了句,维拉不满道:“你是什么时候可以从那道门后过来的?”
“这就是我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原因,取回了些我该有的力量,只是还没恢复到可以完全破除那门的阻碍。”
把她丢下来被伤口和恐惧折磨,自己却去精进邪恶力量是吧?还真像梦魔会做的事。
维拉看着那本肯定值好几片金叶子的图画书,每翻动一次就会显露出里页的鲜艳插图,冷不住刻薄嘲讽了:“我可不记得我有过这种奢华玩具。”
“这是因为你什么都还没想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继续和那些恐怖的梦魇怪物接触?”维拉惊恐了:“为何你不干脆告诉我一切就好了!”
“那样你我,将永远无法打开那扇梦境上锁的怪门。”
书本一跳一跳的来到维拉膝上,一颤一颤的翻起页来,翻动的书页窸窣窸窣激起微微凉风,最后,停在了被深浅不一蓝色填满的双页画作上。
那是辽阔无边的天空,上面的云朵与蓝色颜料仿佛会荡漾蔓延。
还有微风,夹带着高空特有的丝丝寒气,从书页里散佚出来。
“快回到我身边……”
像是那些缓慢移动的湿冷云朵,男子低低说着。
“快回到我们身边,拉拉。”
*****
维拉很早就醒了。非常早,甚至在黎明之前。
从床上坐起时,窗外的天还灰灰暗暗的,仿佛轻轻吹口气,好不容易茁壮起来的微弱光线又会散去一般。她呆滞看向窗外,点滴思索昨晚梦境与梦魔所言。
不能否认,梦魔的确给了她难言的怀念、熟悉与安定。
左手还是折磨人的痛,可是恐惧却消散了。
昨夜梦中天空图画与漫溢而出的寒冷空气,让维拉想起从前那些有关天空的梦。
在云间快速翱翔的熟悉,长着角的鲸群摆动巨大尾鳍,一路相伴鸣唱,那些迂回滑溜的鲸鱼调子,像在云间湿凉水气□鸣般鸣响。
感觉就像自己其中还藏着一个自己。
一圈圈将绷带拆开,维拉认命开始替自己换药。
有等同人类般思考能力的梦魔,是梦魇怪物的领袖,世界上有多少梦中男子般的梦魔,就等同有百倍数量的梦魇。
但不管梦魔还是梦魇,都是会吃人的,人类的敌人。
一时之间,维拉百感交集。
说没有不安是骗人的,但说没有熟悉,必然也是骗人的。
换掉脏污的绷带,上消毒药品,重新缠上雪白崭新绷带,维拉咬着绷带,腾出手来拿固定小扁勾,帮自己做了固定。
维拉不知道梦魔所说自己是他带大这件事,有多少可能性。
不过如果那是真的,她小时候的玩伴该不会就是梦魔的手下──梦魇怪物们吧?
稍稍想象自己被一群长满尖牙的大白鸟包围的情景,维拉就很崩溃。
到底梦魔说得哪些是对的?
真话里藏着谎言,谎言里藏着真话,维拉真的不懂。
也许梦魔提供的实用资讯与预测都是对的,但在对从前与真相的描述上,却似乎步步藏着陷阱。
就像梦魔那蛊惑人心的温柔嗓音,如此熟悉,放轻放柔,情人一般温言软语,温水一般无从抵御,毒品一般丁丁点点蚕食个人所有防备。
想相信却又害怕相信。
拨开床幔,维拉忙碌起来,将昨日已经弄的差不多的行李,做了最后一次的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