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夜里十点,他家的人都还未歇息。他的孙子孙女都比我小,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个诧异而又好奇的看着我,我苦笑着说道:“朝宽爹爹,我才十一岁,还不是男子汉。”
“十一岁也不小了,你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交朋结友,不喝酒怎么混?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你想想,那将是多么惬意的人生?!更何况茶为涤烦子,酒是忘忧君。说明这酒确实是个好东西,从现在起你得学会喝酒,”
说话间他已连喝了二杯。酒,我倒也不是莫喝过,经常见大人们喝得起劲,我们偶尔也有偷喝。我端起酒盅喝了一小口。麻辣中带有一丝苦涩,有些呛喉咙,实在没有什么好滋味。我吐了吐舌头,哈了一口气,酒癫子哈哈大笑道:
“现在你觉得难喝,一会你就觉得舒服了。李白说过: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长篇大论还未说完,手中酒杯已被从屋里出来的谷娭毑劈手抢走。斥责他道:“你个老东西从早到晚的就晓得灌马尿,为老不尊的还要带坏人家红伢子。红伢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烟酒都不是好东西,千万别学他。”
酒癫子酒杯被抢,急得他跳起来大叫:“嘿,嘿,雷公不打吃饭人。抢我酒杯乃夺我五谷,老婆子你莫非还想改嫁么?七老八十了,谁还会讨副长生(土话,棺材)回去不成……”
他一边满嘴胡说一边去抢酒怀。谷娭毑显然被他的胡说八道气着了,偏不给他酒杯。
人老骨缩,男人尤甚,六十多岁的酒癫子看起来比谷娭毑矮了不少,老猴子样的在她身边蹦跳。
谷娭毑看着他转圈,嘴里笑骂道:“你个老东西死了,我立马改嫁。女人是个宝,八十岁有人讨,我就不信离了你张屠户就得呷带毛猪……”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的壶瓢配什么样的把。如此玩笑打闹的老人确实少有。
我忍俊不禁,“噗”的一声,一口刚喝到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院子里的几个小把戏看戏一样的拍着手嘻嘻傻乐。看来这一幕他们家经常上演,小把戏们都习以为常了。
这时他儿子李有信从屋里出来,满面尴尬,脸有温色的道:“我说您们都多大年纪了还细伢子样的莫个正形,真不怕人笑话呀……”
我忍住笑,一口喝干杯中的酒,赶紧开溜。酒癫子在院子里急叫:“红伢子你别走,我还有事与你说哩!”
我头也不回的答道:“我明日再来明日说吧。”
走出好远拐了个弯,想着刚才的场景,我实在鳖不住,蹲在路边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