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入内殿不见。此举倒令我疑惑,站在庭前的皇帝亦一脸不解,背起手皱眉看向殿内。片刻后,皇后复出,竟却是一改之前的随和妆扮,青服广袖,蔽膝大带,极是隆重。
“臣妾恭贺陛下!”皇后不顾身上不便,挺着圆隆的腹部又竟向皇帝施下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立即改怒为惊,快步上前将皇后稳稳扶住,“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不都足月快生了吗?!”
“呵呵……”皇后仍作一笑,满不在乎,倒推开皇帝搀扶,说道:“我听说,自古君明而臣直,魏征敢于犯颜直谏,皆因陛下乃是明察之君,我身为皇后怎可不来祝贺陛下?”
“你……唉!”皇帝欲言又止,遂长叹一声,很是无奈,“你这还是在帮他说话啊!”
皇后摇头,拉过皇帝,又道:“我身为皇后,陛下之妻,自是站在陛下这边的。陛下想,丽质虽为你我爱女,可永嘉公主却是父皇爱女,丽质的姑姑,我朝素以仁孝治国,小辈怎可逾越长辈呢?魏征直谏,实非辱君,乃为全陛下贤明之德,不但无过,而且有功啊!”
皇帝听罢,先是一怔,雪亮的双眼深深看着皇后,终是仰面大笑,意气全消。
“这得亏是咱们皇后娘娘啊!几句话就劝得陛下开怀。”
“是啊!陛下每每性急气盛,都是娘娘慧语纾解,陛下也能听从劝告。难怪大家都说陛下和娘娘是古今少有的明君贤后呢!”
引路的宫人在我身旁低声感叹,满是赞慕之情,而我亦生出许多思绪。他们是明君贤后,便此一事看来听来,倒也算当得,可依旧也不能抵消武德九年的那场浩劫吧?
“娘子!娘子!”
想着想着不觉又入了神,宫人呼声入耳方觉察,前头,那位皇帝陛下不知怎的倒发现了我,目光直直地看过来。我却不惊,只随两个宫人上前行礼:
“陛下万福,皇后万福。”
“你是如何到了宫中?”未料他如此开言,竟是十分奇怪的,转而还打量起我的上下,又问:“怎么穿成这样?”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圆领服,又抬头看看他,心中更是茫然:难道我入宫他却不知?为何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陛下。”
正思何以应答,皇后却叫住了他,温柔含笑,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似是颇有深意。
“先带她下去吧。”皇帝也一笑,又对宫人吩咐一句,便同皇后走进了内殿。
我有些发懵,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随宫人离开。心想,这一切若不是皇帝的授意,难不成还是皇后自己的主张?她是怎样知道我?又为何这样做?也太稀奇了!
——从皇后处写来
且说帝后二人回到内殿,宽衣后方一坐下,世民便急急问起阿真,满眼里又是惊讶,又是欣喜。这模样看在长孙眼里,倒一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做法。她这位血气英武的丈夫果然聊发了少年心性,喜欢上了这个丫头。长孙便也无可隐瞒,将来龙去脉同世民说了。
原来,自最初世民和长孙提起阿真,长孙便想顺了这个人情。她想自己身为后宫之主,本就有采选嫔御,充实后宫之责,且这几年朝野局势方稳,边疆战事已宁,也该让世民舒舒心。那后妃中虽不乏姿容出众者,却少有得世民之意的,而自己这里,先不说腹中孩子和后宫事务,另还有几个幼冲之龄的子女需要教养,着实分神。巧是阿真这丫头出现得及时,否则自己也是要费心擢选的。然另一面,这个阿真到底曾经低微,家世也不明,连个正经可说的身份都没有,不经考察,贸然放到后宫,既不合礼法,又恐众妃不服,群臣议论,于是,趁着女儿长乐公主刚配了婚姻,将阿真安排做了傧从,今后以傧从成为嫔妃,便堂堂正正,顺理成章了。
世民得知此情由,又对长孙刮目相看,感叹她善解人意,贤德无双,果不负一国之母,内廷之主的胸怀与气度,便执其手,揽其肩微笑着谈讲起心里的话来:
“我对那丫头有些兴趣是不假,只是不想你却能如此做。说说你对她的看法?”
长孙闻言未答,先招来侍女取了几张文稿过来,递给世民才说:“这上面的字你都熟悉吧?这是我让掖庭女官留心于她,收上来的习作。这手好字当真是少有的,可见其深有才学。另外,据掖庭来报,其他傧从女子皆出高门大户,心高气傲,并不与她交好,而且出言轻薄,时常捉弄,但她却能毫不在意,也不争持记恨,又足见其宽善。这两样长处在后宫倒是极难得的。”
“嗯,这很好。还有呢?你同她说过话吗?又如何?”世民一边赏看阿真习作,一边颇为关怀地问道。
“今天本想见见她,未料你来了。不过,半个月前也曾召见过一次,果真是你说的那般,有点意思。表面上,礼数周到,也很有分寸,不讳言自己的出身,但神情话音,总透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