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还真会踩着点来呢,小姐刚进屋,她就巴巴地来了。”冬雪禁不住嘟囔着,明显很不喜欢这位小姐,一提起她总是满脸的不高兴。
邓锦慈的脸迅速地冷了下来,冬雪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要是传出邓家二房的嫡女苛待庶出妹妹的名声,不仅她无立足之地,连父亲恐怕都要受牵连。
“这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了。”邓锦慈冷着脸说。
冬雪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红了,她与小姐一起长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话,吓得她手停在半空,呐呐地道:“小,小姐——”
见她这样,想着从前的情分,邓锦慈心软了下来,面上却不露声色,嘴上道:“以后记着守着本分,让人听去还不知道怎么想呢,去让四小姐进来。”
冬雪不敢再搭腔,站了起来,撩开了帘子:“四小姐,三小姐让您进来呢。”
四小姐邓锦媛是赵姨娘所生的庶女,今年九岁,母亲不乐意看见她,也就由着赵姨娘养在自己的房里。赵姨娘原是邓延武的贴身大丫头,从小伺候邓延武,自有一番fēng_liú媚态,与邓锦慈母亲李氏的柔弱端庄很不一样,正应了那句妻贤妾美的俗语。
在外人看来邓家第二房一妻一妾很是和谐,可是邓锦慈知道,母亲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没有哪个女子能愿意与别的女人共享丈夫的,即使从小在妻妾环绕的家族里长大的李氏。
就为了这些年母亲的眼泪,邓锦慈也对这个妹妹疼爱不起来,但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败坏了母亲的名声,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帘子挑开,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邓锦媛与邓锦慈相貌都偏似父亲,所以姐妹二人长得极为相似,不认识的人乍一看常常容易错认,不过因为二却笙噱囊欤声音也不相同,熟悉了倒也好认。
此时她着一身淡粉色的留仙裙,梳着丫髻,头上系着一根同色系的丝巾,倒是简单大方,不出彩,但也不寡淡,淡粉色的鲜嫩还应了老夫人的喜景。
邓锦慈想,这赵姨娘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怪不得父亲六个大丫头中,只有她能得了老太太的口,顺利地抬了姨娘。
在这个露脸的档口,所有的女孩子肯定都盛装出席,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天仙,她却另辟蹊径,把女儿这样打扮。一来显示尊卑,风头力争不越过嫡女去,另一方面,别人盛装她简装,倒显出小白花一样的清雅纯净来。
“三姐姐,妹妹过来看看姐姐还有什么没有打理完的,需不需要妹妹帮忙。”邓锦媛柔声细语,那一管好声音像她娘亲一样柔弱似水。
邓锦慈站了起来,淡淡一笑:“不用了,已经收拾完了,这就去给祖母拜寿吧,姐妹们估计都去了。”
“是,我跟着姐姐走。”
由着冬雪撩开帘子,邓锦慈信步往祖母的秋寿院走去,邓锦媛领着贴身大丫头红勺跟在后面。
邓锦慈刚出了自己的院落,迎头与哥哥邓清碰上了。
邓清喜读书,与她正好相反,不喜舞刀弄剑,想走文官的仕途。因半年前想走明经科修儒经的路子,而去了山麓私塾读书,祖母寿辰才赶回。
“三妹妹,你上次写信让我帮你留意骑射营的事情,我向李清远打听过了,副指挥使的位置的确是空着呢,但需要有人举荐,最好是孝廉科,具体的情况还没有定下来。”
李清远是哥哥的至交好友,一武一文却相处的极好,这点是很令人奇怪的。李清远的父亲位居虎贲中郎将,正好掌管着骑射营,让哥哥问这件事,自然是因为这个途径。
前世的时候,郭贵人的哥哥郭翔宇就是骑射营副指挥使,当年郭贵人能入得了皇上的眼,也是因为皇上下令绞杀梁晟时,他哥哥六百步穿杨箭立下首功,郭贵人才得以入宫,最后却把自己害死了。
邓锦慈眨了眨眼睛,心里思绪万千,前生她害死自己,那么今生是一定要断了郭贵人进宫之路,更重要的是,下一任皇帝只喜欢柔弱的听话的女子,如果自己入朝为武将,皇上怕是对她不会就想法了。
她正要想说什么,忽然想到站在身后的邓锦媛,心里一阵厌烦,嘴上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还没有和父亲提呢。”她说完,提裙就要走。
忽听一人道:“这就是你家那位使得一手好弓箭的三妹妹?”
声音清雅好听,邓锦慈脚下一滞,禁不住转过望去,一个身材颀长,着一身乳白色直裾深衣的少年正向这边走过来,眉目清秀,俊朗不凡,阳光投射在他身上,衣袂被晨风吹起又落下,宛如古人笔下的写意画一样□□fēng_liú。
邓锦慈愣了一下,却听哥哥说:“正是那位妹妹。”
她认得这个人,这个人叫吴魏,是下邳人。那时她刚还没有入宫,和母亲寄居在表舅孙家,后来在孙家表弟的婚宴上见过此人,当时这个吴魏刚刚要出任宛县县令,是表弟婚宴的宾客中非常出众的人物。
后来听说这个男人上任之前按惯例向大将军梁晟辞行。当时梁晟的亲戚朋友有很多在宛县境内。梁晟便托吴魏关照。
而这个吴魏一副耿直心肠,傲气十足回答道:“君子坐堂,别人不关照,老天爷也会关照,而坏人要是干坏事,都不会有好下场。将军您是皇亲国戚,还担任大将军的职务,应当奖掖贤良,裨补朝廷的缺失方是正道,而不是要求我照应那些不该照应的人”。
梁晟当时就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