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封倏地一笑,醉眼微眯,朗声道:“风雪漫天,大将军这是要去往何处,莫不是在等我?”
梁晟缓缓走近他,风雪将狐毛大氅吹起又放下。
一顶软轿停在了李元封身边,四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小厮立在一旁,为首一个小厮躬身道:“李公子请。”
李元封看着梁晟,梁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冷冽复杂。
贴身小厮吓得不轻:“公子,怎么办?”李元封叹口气道:“大将军有请,有谁敢拒,走吧。”说吧,一撩衣角,踏上了软轿。
梁晟冷笑一声,坐上了另一顶软轿。
轿子一路前行,停在了洛阳城外的一处雅致别院门前,李元封下了轿子,芳华苑三个金字招牌在雪中闪着冷光。
李元封早就听说过,这芳华苑是梁大将军的私宅,里面养了很多兔子,洛阳城里很多人私下称之为兔园。京中有传闻,前几个月,因为大将军府死了一只兔子,闹得满城风雨,从西域一个商人开始,株连之下死了好几十人。
这大雪天,他领着自己来这里做什么?李元封的酒意渐醒。
梁晟走在他前面,率先进了院子,直接奔着那后院的暖房去了。
李元封一路跟着,贴身小厮已经被留在了门房。因为下雪,院子里并不见婆子丫头小厮,刚才那个四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小厮已经不见了,整个院落静悄悄地,除了脚步声,似乎还听得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待到了后院的暖房,一个婆子恭恭敬敬地上前打开了门,梁晟进了去,李元封也走了进去。
眼前豁然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地,用木栏围成了一圈,周围一圈地龙,烘得整个室内竟是温暖如春。草地上五六十只兔子在草地上四处玩耍,吃草。垂耳兔,花明兔,海棠兔……黑白相间,棕白相间,灰白相间……简直看花了人的眼。
李元封默然站在围栏外,看着这些兔子。
忽听梁晟道:“家奴拾枯草,走兔来相亲。生来不识兔,却立惊其神。行人笑彼拙,归来如频呻。乃知特幸脱,未信吾奴仁。”
李元封抬头看去,梁晟脸色晦暗不明,目光望着草地上的兔子道:“你说这兔子多可爱,既温顺又容易满足,只要有吃的,就全无烦恼。”
李元封道:“大将军这是有烦恼吗?”
梁晟倏地侧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李元封回视,梁晟阴测测道:“虎父果然无犬子。”说完,话锋一转道:“听说你和左家姑娘退了亲?”
李元封楞了一下,没有想到梁晟会提到这件事情:“君子有成人之美,顺水推舟也是一段佳话。”
梁晟道:“好一句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可做不到这个,我这个人呢,绝不容许别人动我的东西,尤其是我最心爱的东西,擅动者,杀无赦。”语气又狠又厉,夹杂着浓浓的威胁。
李元封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也沉默了,识趣地不去问。
“送客!”梁晟说完,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阿宁上前道:“李公子请。”将一头雾水的李元封送上了回去的马车。
在芳华苑门口,李元封与阿宁道别,阿宁忽然道:“公子若并没有十分钟情,还是另择良缘为好。”
待上了车,李元封忽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贴身小厮挠挠头,有些苦恼:“公子,这也许是希望公子早日成亲的意思吧,不要长久地位左姑娘伤心。”
李元封摇了摇头:“绝不是如此。”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待回了府,在净室盥洗时忽听门外传来私语声。
一个丫头道:“真没有想到,咱李府去提亲,居然被官媒拒了。”
另一人道:“怎么回事?谁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居然敢拒李府的人。”
“那边人死活不说,夫人本来看上的是邓府的三小姐,看来这亲是结不成了。”
“嗯,连提亲都这样不顺,怎么可能还成。”
李元封抬起脸来,水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摸了一把脸,邓三小姐,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来是这样的,他忽然明白了梁晟的意思。
手中的帕子无力垂下掉在了水盆里,激起了无数的水花。
新的一年转眼就来了,待到邓老太太生辰时,新皇已经登基了有半年有余。
邓锦姝还有大半年就要及笄了,邓老太太便安排她安心在房里绣嫁妆,不用在跟着温氏身边学习如何主持中馈了。
邓锦慈的日子也消停了很多,又长了一岁,三房的庶子邓晓定了巫溪县县丞的女儿,三房的乔姨娘因为儿子定了亲,着实消停了一阵,不再与王氏针锋相对。邓清去了太史令洪授那里,正式做了史官。吴魏做了太尉主簿,正式投入了李隐的门下。
这一日,国主丧事正好满一年,因为国务繁忙,一切从简,萧志颁旨将国丧改为一年,洛阳城里彻底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场面。
早朝过后,梁晟刚出午门,一个黑衣小太监走了过来。
“大将军,皇上有请。”小太监说的胆颤心惊,大将军气势惊人,没有几个人敢再他面前说话超过三句的,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谈起大将军都一脸惊恐。
梁晟扫了一眼,道:“皇上在御书房?”
“在——在——”小太监忽然结巴起来。
梁晟冷冷扫他一眼,长腿一伸奔着御书房就去了。
萧志坐在龙椅上,正在批阅奏章,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心里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