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礼物下车,进门,院子里一层雪,连个脚印也没有,更没有扫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今天,四舅爷还没有出屋子。还好,屋顶上的烟囱里有灰白色的烟,这说明他老人家在家中,还活着。
金尚站在门前,掸掸肩上的雪,又凑近了玻璃往屋里看看,四舅爷正深陷在藤椅中,身上盖了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毯子,火炉子上的铝水壶正在冒着热汽。看来,四舅爷应该是正在睡觉啊。
推开门,进屋,金尚把手中的礼物放在四舅爷的脚边,说:“舅爷,我来看看你呀!”四舅爷并不睁眼睛,却说:“也不看看什么日子,哪有这种日子来看我的?”
嗯?看来,今天的事情,果然要被冯尔禹言中啊!金尚忙说:“舅爷,我哪懂这个呀?想回来,马上就回来呗!”四舅爷抬手摆动了一下,说:“你也找个座位吧,别老站着啊,你来找我,还不跟我诚实一点?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金尚顿时无语,对啊,跟这么一个人,还撒得哪门子谎?什么人的心思他猜不透?要没有这点本事,怎么可能一辈子为人家看风水?金尚在四舅爷的对面坐了,又抱拳拱手地向老人家表达了一点礼数,说:“舅爷,今天上门,我也是没办法,一个人在外面混事情,总得依靠一个人嘛,再说,我这老板也是迫不得已。”
四舅爷慢慢地睁开眼睛,两手一撑,从藤椅中坐起来,摸过一把乌黑油亮的紫砂壶,捧在手中暖着两手,沉思片刻,说:“没想到啊,你也发起了死人财?”
“舅爷,我只是请您帮个忙,再说,老板也不会白让人跑腿……”
四舅爷摆摆手,说:“文不对题,文不对题。”
金尚一想,老人家这意思是说自己这把年纪了,已经是土埋到脖子的将死之人?金尚满脸堆笑,说:“舅爷,你身体很好,怎么说自己是个死人?”
“就算我哪天死了,你也发不了我的财,你和你老板干的生意,明显就是拿不到桌面上的营生嘛!”
这话,对金尚来说,差不多就是当头一棒,这老人家怎么啥都知道啊?金尚把屁股下面的椅子往四舅爷跟前挪动了半步,说:“舅爷,我这段时间挣钱的手段确实有点上不了台面,可是,现在的世道已经变了,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在省城不好找工作,首先我也得吃饭嘛!再说,我老板的那一桩生意,往大了说,也有救死扶伤的成分嘛!”
“年轻人在外面的世事,我已经看不透啦,你的事情我更闹不明白啦,我只是想知道,你今天来求我的事情,我不答应你,行不行?”
“舅爷,我冒着大雪上门,就是要请您亲自出马,我老板家的事情,只有您亲自上门才能摆平!这也是没办法啦,他不过是一个医生,怎么斗得过那些阴魂?我分析呢,肯定是他那宅子里哪一处地方不对嘛,这样的事情,除了您,还有谁擅长此道?”
四舅爷仍然是果断地摆摆手,说:“舍近求远嘛!哪里用得着大雪天跑回来一趟?”
“舅爷,我这可是没办法的办法,我那老板只是让我找一个最值得我尊敬的人,你听听他这话,他把选择的权力放给我,让我找一个最值得我尊敬的人,可是,在我心中,最值得我尊敬的人除了舅爷您,还会有谁?”
四舅爷一听,突然就笑了起来,说:“当年,我真是没有看错你,你果然让人另眼相看,我要没猜错的话,你这老板也是从不少人里挑选的你吧?”金尚赶紧摆手,说:“舅爷,我现在就想知道您能不能答应我?您要不帮我这个忙,我有一连串的事情都会错失良机。”
“你那个老板,他家的事情很简单,”四舅爷把紫砂壶送到嘴边,轻轻地吸过一口之后,又道:“你只需亲自跑一趟山东,到那泰山之上取回一块泰山石放在他家宅院正中,一切鬼怪就此罢休。
“舅爷,就算是一块泰山石能把老板的大事化解,可是,还有我个人的大事……”金尚已经下定了决心,在四舅爷面前要把一切实话说出来,否则,这老人家应该不会跟他去省城。
“我知道,你跟一个死人还有恩怨。”四舅爷这一句话,突然把金尚吓得要死。我跟死人冯尔禹之间确实存在瓜葛,只是,你老人家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你最近又没到湖城去过,你怎么就知道?
接下来,四舅爷说的这句话更把金尚吓个半死。四舅爷说:“主要是看你的脸色,你脸上的气色已经告诉我啦,你跟一个死人的阴魂纠缠得不轻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