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循音望去,一名年轻男子长身而起。此人二十多岁年纪,腰悬长剑,左手拿酒碗,右手拿酒坛,对荆楚道:“我敬你一碗!”便往自己的碗里倒酒。荆楚站起来,也是左手拿酒碗,右手拿酒坛,道声:“请!”跟着倒酒。两人中间隔着三四张桌子,十几个人,目光相对,干了一碗。年轻男子叫道:“好酒量!兄弟愿不愿意一起喝酒?”荆楚笑道:“兄台稍待。”对柳生三郎道:“你怎么还不走?”
只见柳生三郎一张老脸忽红忽青,忽青忽白,突然从一名年轻武士的腰间夺了把刀,一刀砍向荆楚。这一刀如流星陨石般凌厉迅疾,地裂天崩的刀势笼罩了近一丈方圆,荆楚哪里能躲得过?客栈众人只觉硬风扑面,无不脸色大变,这才知道柳生三郎打败郎哭鬼时根本未用全力。他痛失爱刀,又被荆楚说得无地自容,失了冷静,竟然再也不要脸面,全力一刀,非把荆楚剁烂了不可。这一刀别说是荆楚,就算是块花岗岩也照样一分为二。
年轻男子大吃一惊,吼道:“刀下留人!”扔掉酒碗酒坛,拔剑冲了过来。唐七手指轻弹,却也晚了一步。眼看荆楚就要死在这里,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出现了,漆黑的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挡住了柳生三郎。说这把刀挡住柳生三郎,对这把刀而言不啻一种耻辱。因为它并不是挡,而是压,是降,地裂天崩的刀势如雪遇朝阳,在这简简单单的一刀下溃散。没有刀光,因为这把刀看起来并不快,也不狠。可是此刀一出,就已在它该在的地方。快和狠已不能形容这把刀的威力,只因它已超越了两者的极限。荆楚、唐七、年轻男子、柳生三郎、客栈众人,所有人都被这一刀吓住了,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能说话。
这把刀的主人是谁?
只听同桌那人对柳生三郎道:“你还不走?”
这把刀的主人是他!
荆楚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挑战柳生三郎,他的刀连陆小凤也未必接得住,又何须去挑战任何人?
荆楚擦了擦冷汗,在座位上坐下,对同桌那人道:“忘了问兄台叫什么?”同桌那人道:“傅红雪。”柳生三郎叫道:“你……就是……傅红雪?”
傅红雪不想杀他,他所以活着。傅红雪若想杀他,他已经死了。
傅红雪道:“我是。”柳生三郎道:“你为什么斩断了副门主大人的四根手指?”傅红雪冷冷地道:“因为他偷了我的东西。”柳生三郎叫道:“不可能!副门主大人不可能做这种事!”傅红雪不说话了。柳生三郎道:“你说副门主大人偷了你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傅红雪道:“一张羊皮。”荆楚摸了摸怀里,心道:“会不会就是这张羊皮?”柳生三郎道:“一张羊皮?你既然斩断了副门主大人的四根手指,那张羊皮想必已经找到了?”傅红雪道:“我找到了。”柳生三郎道:“在哪里?”傅红雪道:“你不用知道。”柳生三郎叫道:“你没有证据!你血口喷人!”傅红雪沉默不语。
荆楚道:“柳生三郎,你还不知道吧?我大哥一不说话就要砍人,你做好准备了吗?”柳生三郎吓了一跳,扭头就走,叫道:“这件事等我问过副门主大人,再来找你!”荆楚冷笑一声,对傅红雪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傅红雪起身往门外走去,道:“你不用谢我。他们本来就是找我。”他走路时先迈左脚,再把右脚拖到前面,再迈左脚,再把右脚拖到前面,竟然是个瘸子。荆楚大感惋惜,追出客栈,对傅红雪道:“大哥!何不骑我的马?”傅红雪继续前行,道:“不用。”荆楚又道:“这张羊皮是不是你的?”傅红雪站住,背对着他道:“你知不知道我那一刀的名字?”荆楚茫然道:“什么名字?”傅红雪道:“拔刀斩!”荆楚心神俱震,反应过来,傅红雪已去得远了。
荆楚回到客栈,年轻男子迎上来道:“兄弟,你没事吧?”荆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多谢兄台刚才来救,连酒碗酒坛都摔了,这份情谊……”年轻男子笑道:“兄弟客气,没事就好。酒碗酒坛算什么?只可惜了里面的酒!”他说得有趣,荆楚点头笑道:“有理!既然这酒是因我而没,自然应该因我而有。”叫道:“老板!两坛好酒!”年轻男子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两坛哪够?”荆楚叫道:“四坛!”年轻男子还是道:“不够!”荆楚笑道:“八坛!喝完再要!”年轻男子大喜,对荆楚道:“兄弟果然豪气,不知酒量如何?”荆楚笑道:“一试便知!”年轻男子笑道:“好一个一试便知!兄弟叫什么?”荆楚道:“我叫荆楚,荆棘之荆,楚国的楚。你叫什么?”年轻男子道:“令狐冲!”
荆楚听着耳熟,道:“你是令狐冲?”令狐冲点头笑道:“兄弟知道我?”荆楚笑道:“现在知道了!”两人皆笑。
唐七对荆楚道:“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喝酒?别忘了大事!”
荆楚一拍脑袋,道:“哎呀!”
令狐冲道:“怎么了?”
荆楚苦着脸道:“我有极其要紧之事,这酒恐怕喝不成了。”
令狐冲急道:“什么极其要紧之事?”
荆楚道:“救人。”
令狐冲道:“救什么人?”
荆楚道:“好人。”
令狐冲道:“确定是好人?”
荆楚道:“确定是好人!”
令狐冲道:“我跟你去!”
荆楚道:“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