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无奈咧嘴摇头苦笑,无言以驳。
白无常道:“走了,咱们速去楚江王处去把差事交了。”黑无常点头答应。二人同船夫拱手作别,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慢慢走去。道旁开遍了血红色的花朵,这些便是地府才有的彼岸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黑白无常走在黄泉路上,四下里彼岸花开,鬼火星星点点。
走了不多时,路旁见到一座四方的高台,台上写着:望乡台。三个大字。望乡台上竖着一面巨大的青铜镜子,镜面上烟雾缭绕,弥久不散。白无常登上望乡台,将腰间的皮袋子解下,打开袋子,念了句口诀。一阵黑风从袋中吹出,顿时望乡台上坐满了人。高大才和一众新鬼,从袋子被放了出来。
白无常道:“你们这些已死之人,如今,已经快到阎王殿了,将来或是下地狱受罪,或是重新进入六道轮回。现在,到了这望乡台,只能最后再看一眼你们阳世的亲人。这面铜镜,能让你们看到家乡亲人的最后一面。”
五十多人一齐抬头往巨镜看去。高云鹤心情复杂,犹如打倒了五味瓶,酸涩无比,心中不自主的闪过一丝痛楚,抬头看时,镜中烟雾散去,熟悉的高家村出现在镜中。母亲胡氏失魂落魄站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之下,遇到大道之上过往行人,必定拉住询问:“你可曾见到我儿子大才吗?我儿子丢了。你行行好,要是看到我儿子,麻烦你让他回家,家里人都等着他呢。”过路行人,脸上露出既同情,又不耐烦的神情。旁边高小萍忙不住的说些道歉的话儿,如今这懵懂无知的女孩子,才几天,就变的懂事乖巧了不少。时刻关切的注视着母亲,陪在母亲的身边。
高云鹤,本以为自己心硬如铁,可是,看到母亲和小妹的痛苦模样,眼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心里痛如刀绞,忍不住哽咽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举起袖子拭去泪水,目光一下子从铜镜中脱离出来,耳旁传来嘈杂声,扭头看去,只见周围的五十多人,全都盯着那面铜镜,既有失声痛哭者,也有怒斥大骂者,还有惨然叹气者。都像入魔了一般。
高云鹤暗道:想必这些人,也都是和自己一样,从铜镜中看到了最想看的那些人和事。
高云鹤再往铜镜中看去,父亲高为信出现了。他苦着脸,皱着眉头,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往日里的精悍气息全没了,浑身失去了活力。高为信心中十分自责,儿子是被自己骂的离家出走的,可是,自己做为一家之主,家里唯一的男人,却不能倒下,必须挺起胸膛,咬着牙也要硬挺着。他只能在背着人的时候,才敢偷偷的抹几把眼泪。
王木匠一家也乱了阵脚。高大才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自小他的爹娘就看管的严厉,小小年纪就已经像一个小大人一般,比其他的同龄孩童要讲理明事。教书的苏老先生也曾夸过他聪明,何况又对女儿有救命的恩情。一家人对这门娃娃亲都很满意。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事。如今,十多天过去了,至今还未找回来,若是在外面被人贩子抓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高云鹤却并没有想到王木匠一家,铜镜中自然不会看到这同样为他担心的一家人。高云鹤看到了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心中一下子就后悔了。可是,世间却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当他沉浸在一个人的悲伤的时候,选择了结束不完美的一生。可是,当亲眼看到这些被他抛弃的亲人,为了他悲伤难过,内疚之情油然而生。
高云鹤滴下泪来,不敢再看。身边的不少人也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黑无常淡淡道:“行了,时间够了,咱们该走了。”
白无常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皮袋子打开,念动咒语,喷出一股黑风,往人群中一卷。黑风一卷一缩,退回袋中。望乡台上再无一个鬼魂。
黑白无常转身下了望乡台,继续沿着黄泉路往前走去。走了良久,方来到一座宫殿前面,只见宫殿的门上写着:第二地狱。门旁站着青面獠牙鬼和红面獠牙鬼。这二鬼见到黑白无常急忙满面堆笑道:“两位大人回来了,见过两位大人。”丑陋的鬼脸堆上笑容,更显得诡异恐怖。
黑白无常点了点头,进了殿门,迎面是一间公堂。一张黑漆大文案后坐了个白面文士。文案旁站了个文吏打扮的人。大堂两旁站着威武粗壮的鬼差,手中有拿熟铁棍的,有拿铁链的,还有拿锯子,刀叉的,诸般怪模怪样的兵器的。
文案之下,正跪着一只狐狸,一只黑犬。这狐狸和黑犬,居然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那白面文士,望了一眼面前的一狐一犬,又看了看面前打开的一本厚簿子。瞧了片刻,朗朗道:“狐阿三,你上辈子乃是东京的一个猎户,捕猎杀生,常以虐杀为乐。杀孽深重,故而,此生罚你做了野狐。生而丧母,你产狐子皆夭折被杀。最终被你前世所杀的一只苍狼转世咬死。如今,既已经赎清了你上世所欠的罪孽。本王便特许你转世投胎去。”
那野狐听罢,欢喜不已,以额触地,磕头致谢。
白面文士又道:“犬阿七,你上一世便是投畜生道为猫,无功又无过。这一世,入畜生道生而为犬,忠心护主,将主人从水中救起,自己却被水卷走,被淹而死。忠义可嘉,本王特许你转投人胎,投胎做人去。希望你做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