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领队,他们负责搜索北部林区,那现在,就剩下搜索西部地区的小组和那两个下山去请救援的兄弟了。”刘长水掰着手指头算着,“请救援的俩兄弟,如果腿脚够麻利,没有歇脚扎营,估计今天早晨已经能到镇子里了。”
刘长水就是鄂中北地区的当地人,生于斯长于斯,对家乡的地形还算熟悉,他心里暗自盘算着,眉头越皱越紧,“如果那两个兄弟也遇到罴的攻击,那我们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时值正午,阳光直射林地,一扫清晨和傍晚的潮湿,天气变得干热起来。我低下头,往营区里看,罴王正在空地上慢慢踱步,四处撒尿。
“那是它在划定自己的领地,给其它的可能的侵入者一个气味上的警告。如果有落单的雄罴闯入营地,那就是首领和‘入侵者’之间,你死我活的决斗。如果罴王被打败,那‘入侵者’就会堂而皇之的取代现有罴王的地位,享受老罴王的交配权。老罴王即便没被打死,也会离开自己经营多年的大家庭,尽管这个家庭,可能是他之前从其他更老的罴王手里抢来的。”陈刚打量了我一眼,又愤恨的看着正在撕咬科考队员尸体的罴群,说道,“你还不赶快拍照?把这场景都记下来?”
“刚才的首要任务是把你弄上树,哪里还顾得了相机!”我指了指大树脚下胡乱堆放的摄影器材,那能记录瞬间影像的设备,此刻就近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算了!拍不成就别拍了!”陈刚叹了口气,“只要咱仨中的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森林,那我们就都是这事的亲历者。”
“可咱能或者走出森林的几率还有多大?我是说,即便能幸存,这故事会有人相信么?”刘长水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这个问题,我们此刻都没有答案。
小刘见气氛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随即又说道:“和你们这些科学家、记者接触10来天,感情虽不至于多深,但也绝不是陌路之人,如果能用我的死换来你俩的生,我愿意一试。”
011
尚在年幼的小罴,虽然身形比不过成年罴,但食欲却一点不差。我们在树上张望,亲眼得见,它是如何死死咬住赵国庆的肚皮,又是如何用自己锋利的指甲扒开脆弱的人类皮肤。在野生动物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几乎就在一瞬间,赵国庆就被开了膛。赵国庆死去的时间不长,殷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弄得小罴满脸是血,他却不在乎,贪婪的享受着赵领队的内脏。吃了多时,终于感觉吃饱了,坐在树脚下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
罴王舔舐过自己的伤口,开始舔舐自己孩子身上的人类血液,这个大家庭围坐在一起,相互舔舐整理毛皮。舔罢多时,陆续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我们在树上,却沉浸在野兽腥臭味与人类血腥味交织的味道中,看不到未来。
“我想撒尿,从树上把尿浇下去,骚骚它们!”刘长水直抒胸臆,顺手解开裤子,准备扒掉裤衩。
“憋着,一滴尿也别流出来,否则咱们就死定了!”陈刚手疾眼快,伸手就把小刘的裤子提了起来,“所有雄性动物的尿液中,都含有尿睾酮,罴也是靠嗅出这个味道,来识别自己领地的。如果你的尿睾酮被他闻出来,那么,你就成了入侵者。你的尿,会把咱仨置于危险的境地。”
“那怎么办?”小刘的表情有些惊惶,他捂着自己的小肚子说,“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啊!”
“你要还想活着,我教你一个好办法,忍着!”陈刚说道。
“不打紧,天这么热,一会儿你汗出透了,就感觉不到憋着了,横竖都是丧失水分,撒尿和出汗是一个道理。”我鼓励着小刘。
“好嘞,那咱再多忍会儿吧!”小刘被尿憋的,表情有些严肃。
危险的境地中,时间总是显得很漫长。我们三人攀在杨树树干上,小半天水米未进,此刻看着树脚下的阴影被拉到细长。罴群却睡的踏实,丝毫没有醒来离去的意思。
四具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引来了一群苍蝇,他们嗡嗡的飞着。
“不知救援什么时候来,不知罴群什么时候走,不知我们还要在树上呆多长时间,咱仨得适当保存些体力!”我想起在陆战旅野外作训时的经历,对刘长水和陈刚说道,“咱仨也不能光在树上这么傻呆着,也得倒班歇歇,这样,我值第一个班,每一小时轮班一次,都闭目养神。能睡着最好,睡不着也得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我值班吧,我怕闭目养神真睡着了,失去平衡再从树上掉下去!”陈刚对自己不会爬树和晕高这事儿,仍然心有余悸,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你俩养养神,我盯着。”
话说至此,我真有些累了,索性平躺在并不粗壮的树枝上,把一只腿荡在空中保持平衡,眼一闭,睡意便有些袭来,我听着树下野兽的沉重呼吸声,自己的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