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谷中，当一缕阳光从天际垂下，穿过层层瘴气落在谷心中央的那口幽深寒潭上时，亡小莫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喜庆新房，而是弥散在空气之中的瘴气；自己没有睡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而是躺在那口深邃的寒潭边上；身边没有他的新婚妻子明道红，而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疑惑着站起身来，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目眦欲裂。

不远处，倚靠着万丈崖壁而建的几间木屋尽毁，屋外还有几具躺倒在地上的尸体。

“道红！”

“二娘！”“姐！”……

亡小莫一声惨嚎，他脚步踉跄着急奔过去，只见地上躺着的郝然是琴卿和素心的尸体！看到这一幕，亡小莫只觉眼前一黑，天地一阵旋转。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亡小莫又冲进了被毁的木屋中，木屋门口躺着一人，面部朝下。他蹲下身将人翻了过来，然而这人却是他那离谷多时的大师姐性灵。

他晃了晃性灵的身子，同时口中悲呼道：

“大师姐！大师姐！”

只是死人又如何能作答？

他起身再次往里冲去，来到一间房间，看见床的边缘趴伏着一个女人，亡小莫忐忑地走到近前，看着那背对自己趴伏在床边缘的女子，他感觉这人与明道红并不像，不过那背影却十分熟悉！

他把人转过身来面向自己，然而当他看清这人的面庞时，亡小莫却不禁一呆！

这人竟是当年被他误杀的花月茹花姨！

“花姨！花姨！”亡小莫晃着她的肩膀叫着，不过同样没有得到回应。他探手在花月茹的鼻间轻拭，只是得到的结果令他更加悲痛不已，人已经死了，不仅没有气息，而且连温度都没有了。

“花姨！呜呜呜~”亡小莫一把将花月茹搂在怀中，饶是七尺男儿，此刻也不由得落下了伤心绝望的泪水。

……

两个时辰后，亡小莫正拿着一把锄头在谷中的那片树林里挖着坑，随着他每一次挥动手中的锄头，泥土便被他带起一些，眼前的土坑就会愈深一些。

挖了一会儿，许是有些累了，亡小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扭头往边上看了一眼，神色中充满了悲戚，那里摆放着四具尸体，正是琴卿、素心、性灵、还有花月茹。

此时亡小莫已经弄清楚了一切，过去几年的经历都是假的，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场黄粱梦！

不过里面有一件事是真的，这件事不仅是真的，而且还真实得过了头。

这件事便是他杀了自己的亲人，而且杀的不仅仅只有花月茹花姨，还有自己的二娘、姐姐、以及大师姐。

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有原因的，无忧谷地处隐蔽，除了附近村庄里的居民知道这个地方，便是大多数大理国民也都不知何为无忧谷。

而现在，一起生活在谷中的众人，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死了。

“啊~”

亡小莫丢掉手中的锄头仰天大吼一声，吼声穿透繁茂的枝叶，透过上空的层层瘴气，直达天际，经久不绝。

吼声中充满了悲愤、充满了怨恨、充满了……无奈。

“老天爷，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为什么，为什么！”

亡小莫抓狂地嘶吼着，嘶吼过后他又抱着头缩在地上，过了不久，低低的哭泣声传出，带着哭腔的喃喃：

“我真该死！我真该死！”他一边说着一边捶打着自己的头，声音中满是自责：“我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杀了二娘，杀了素心姐姐！”

“我真该死，呜呜~”

“我真该死，呜呜呜~”

过了良久，亡小莫的哭声才渐渐止住，他神色麻木的站起身，拿过一旁被丢弃的锄头继续对着那个土坑挖着，用力地挖着，使劲儿地挖着。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亡小莫的身前已经挖出了四个长条形的土坑。

谷中没有棺木，他只好找来四张草席给四具尸体裹上，然后把人连带草席一起放进了土坑之中。

掩上泥土，树好木碑，亡小莫砰的一声跪在了四个新堆的坟前。

“砰！砰！砰！……”

他一言不发地对着四座新坟不停地磕着头，脸上是一片麻木的神色。

一个人可以经历一次痛苦，但是却很难再经历第二次同样的痛苦，一个人或许可以原谅一次自己错杀亲人，但是却无法第二次释怀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尽管第一次的原谅只是一场梦，但是那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他不想再原谅自己第二次！

亡小莫不顾一起地跪在地上磕着头，他的额前渐渐地红了一片，然后破皮、流血。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脑袋一歪，晕倒在了地上。

当他再次醒来时，天上一轮明月已经当空了，四周寂静无声，连虫鸣也没有。

他坐起身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一会儿，他目光才又转到了眼前的四块木碑之上，毫无征兆的，亡小莫再次双膝着地，继续对着四座新坟磕起了头。

晕倒，起来，磕头；晕倒，起来，磕头……

如此循环往复，天黑了天又亮，天亮了天又黑。

不知过了几天几夜，亡小莫已经筋疲力尽了，他瘫倒在四座新坟前，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天空中不停变幻的瘴气，一会儿感觉它像自己的父亲亡小路，对着自己在笑；一会儿又感觉它像自己的母亲李莫愁，带着严厉的表情在训斥自己；最后他还看见了二娘、素心姐姐、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