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凄清,云霜雾寒。
呼啸的寒风刺骨的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却是有别于冻痒的冰麻,不知为何,云毅头脑昏沉,无穷的睡意忍不住的想要闭眼。
忽然眼前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奇的是,寂静的深夜,人竟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娃儿,你醒了?”癫不闹面色铁青,原本时常摇晃的拨浪鼓也放了下来,大头娃娃面具的背后,云毅能感觉到与之不符的自责与愧疚。
云毅体内真气流转,发现整个左臂血液不畅,气息紊乱,右臂几处大穴已隐约呈现黑色的败血,他有意抬臂查看,可整条胳膊好像也已坏死,丁点的感觉都没有。
他心中明镜,自身已然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恐怕也撑不了几天了。
暗暗的摇了摇头,云毅内心苦笑,说到底也是自己性子太过倔强,怨不得旁人。
可他心中一丝悔恨也没有,毕竟人活一世,他早已受够了卑躬屈膝,看人脸色的生活,所以自己宁可在义庄与死人为伴,也不想在活人面前摇尾乞怜。
即使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依旧不会撤走极反双生玉,让那些人搜查自己的‘家’。
他见癫不闹沉吟不语,调笑道:“老头儿,莫不是你输了赌约,所以才愁眉苦脸的?”
癫不闹显得心事重重,闻言跳脚道:“你当小老儿是乐纤纤那婆娘吗?我打赌是为了好玩,才不在乎输赢呢!”
云毅知道乐纤纤乃是天陆九怪之一,绰号‘南千’,虽是名女子,却嗜赌成性,纵横千场鲜有败绩。
云毅呵呵一笑,正欲再调侃他几句,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剥心剧痛,似是有人拿着剪刀,将自己的神经一根根绞断,痛的直打哆嗦。
癫不闹见状,左掌忙抵住云毅背心,百多年苦修的真气毫不吝啬的涌入云毅的奇经八脉之中。
云毅痛楚稍减,却听癫不闹黯然道:“你中了恨苍生的勾魂令,那时幸亏徐公子半路出手,才能力保你三魂不失。”
“可你未失魂,却丢魄。三魂七魄,眼下就剩了三魂五魄,癫某也无能为力了!”
相传世间万灵分魂化魄。魂,神之所藏,未生而先有,未死而先去,轮回不息,历劫不坏,是故无论正魔,修仙皆是以真元凝元神,而元神就在魂中!
魄,借血气之灵,受尽气而终,生后七七四十九天始全,死后七七四十九天始灭!是以七魄乃是稳住肉身而用。
云毅在义庄多年,自是隐约明白这些道理。
他如今两魄已散,除非时光倒流再次凝魄,否则七魄不全,难以稳固肉身,届时只需三五日,肉身紊乱之下,七魄纷纷散体,离死也就不远了。
云毅父母在西凉战乱中早亡,又无姊妹兄弟,倒也孑然一身,无所牵挂。
想到这里他爬起身,见倚月寒云,星桥银树,山川空灵毓秀,淡淡一笑道:“老天待我不薄,此地清净雅致,远离世俗纷扰,风水亦属上乘!”
“只是要辛苦老头子你,要为我准备后事了,也罢,谁让赌约你输了呢!”
说者淡然闻者辛酸,癫不闹双手拄着脸,哭丧着脸道:“那我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游戏不好玩的!”
他说完话,见云毅许久没有回声,转头望去,云毅瘦小的身躯,在寒风中摇曳欲坠,满脸的冷汗如雨珠一般浸透全身,闭起的双眸更不时跳动,显示极力忍耐满身痛楚。
“这娃儿中了勾魂令,阴差阳错下,双魄离体,导致剩余五魄无法稳固肉身,这才有血液败坏,气息不调的濒死之症!”
癫不闹踱步在月夜之下,望着云毅苍白的脸庞,苦思自语道:“想救这娃娃,恐怕还需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找回他丢失的两魄,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风啸吹拂,静谧的夜只剩下云毅低沉的闷哼声,他听癫不闹喃喃自语,心知此老恐怕要想破了肠子的救治自己,心中感动难言。
“老头,你也不必为此劳神费力了。这天地间的冤魂厉魄,怕是比人还要多,一一找来,岂不是大海捞针?”他早些年经历人世生离死别,早已看淡性命,不由劝慰道。
癫不闹不死心,一边挠头,一边蹒跚踱步,半晌后灵光一现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救你,只是成功与否还要尽看天意!”
其实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委实是因为这个办法比起前者的寻魄,不会强上多少。
话说天陆数百家仙道流派,无论是中原的四族五道,还是外域的三邪一凶,但凡修仙人士,无一例外皆要凝结元神,以摆脱肉身轮回之苦。
是而如癫不闹、恨苍生这等仙林高手,皆已到了铸魂化魄的境界,即使哪日肉身坏死,也可以借助元神之力转体再生。说到底也无非是强魂退魄的过程!
这说起来简单,可想要救治云毅,却需要寻找一名已经尽化七魄的绝顶高手,且不惜以半个甲子的功力倾囊相助,灌顶凝魂。
可莫说他人凭什么要将苦修三十年的功力,无缘无故的传授给别人,就是能达到尽化七魄这种修为的高手,整个天陆也堪称是凤毛麟角。
这些难处癫不闹自是没有点明,他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回这名少年的性命。
癫不闹避重就轻道:“能救你的那名高人,远在东海通天峰。我带你御风前去,三日之内已是够了,只是那高人性情古怪,又时常外出,就怕咱们千里迢迢的赶过去,扑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