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金发碧眼,母氏故也。未冠,尝与渤海王等戏,问曰:“本太子比任城威王何?”渤海王对曰:“天子重器,威王者,一武夫尔!”帝抚掌大笑:“诗云,‘赳赳武夫,公侯城干。’”又颂《棠棣》,乃与渤海王等八人盟,为异姓兄弟。后果如诗言,“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兄弟九人,全须尾者七人,帝每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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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遇有点呆。
他看着眼前的朦胧血污(其实是羊水),惨叫了一声。肺部剧烈的张开,他又疼得惨叫了一声。
“这孩子像他爹,胆子真大呢。”
他的眼睛适应了襁褓外的世界,呆呆的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高大”美女,他从她的目光中了解到,她就是他这一世的“母亲”了。
“就是,荀夫人,世子大人生出来不哭不闹,可把汤婆婆和奴婢吓死了呢。”
婴儿初啼,是为了打开在母胎里无法张开的柔软肺部,如果不及时,婴儿就会缺氧,轻者肢体受害,重者死亡。王安遇再发呆下去,死是不会,但少不得要挨稳婆一顿打。稳婆其实也不愿意打小孩,但总比交个死世子上去强。
“小槐,给汤婆婆加两吊钱,再让侍卫去通知琅琊王殿下。”
“琅琊王”这三个字倒把王安遇的魂勾了回来。他前世出自大家族,便是“王马共天下”的琅琊王氏。虽然富者不如什么“国民老公”,贵者犹有过之。
王安遇少年多病,被父母寄在一栖霞寺大师名下。那甚少收徒的大师见他时,不知为何竟收他为俗家弟子,取法名叫阿育。父母生意甚忙,一年大半时间不在家,小王便挂单在长江边,跟着老秃驴每日读经习武。
他少年心性,每日偷偷的还读些儒经道藏,明清话本乃至唐寅画册,连那大逆不道的《老子化胡》的伪经也有涉猎。老秃驴倒不管他,但要被三位师兄发现了,少不得两个小时的坐禅戒尺套餐。他嘴里说什么磨砖作镜,师兄却只拿戒尺打他,戏称棒喝。
后来老秃驴坐化,他因忙于高考复习,等他回来,听说三位师兄扶灵去了河南,送舍利去了西安大雁塔,才知道师父是范阳卢氏,禅宗六祖慧能的本家。度牒在大慈恩寺,根正苗红的律宗,这十年挂单在这禅宗庙宇,修行都耽误了。
还有法旨:你身具果报,然物满则亏,今后阿育之名不可再用。又业果深重,今世修行也是枉然。当转世重修。唯勤诵《金刚经》,不然隔阴迷阳,追悔莫及!
他遥拜过亦师亦父的老和尚,便把名字改了叫王安遇。一晃八年过去了,除了本能的每天一遍“如是我闻”,他已经不太在意往事了,却没想到老和尚的话是这样应验的!
穿越六朝,他原来的名字法号,自是“不可再用”,如果不是勤诵金刚,恐怕自己早已隔阴迷了吧。
他不哭不闹,由得荀氏抱着。江南秋雨,带着些寒意。他不由在襁褓中捲了捲身,便沉沉睡去。
小世子自然不知自己的新老爹利用他出世之机,大摆流水席,以安抚动荡不安的民众。
他既有宿慧,便不似寻常婴儿昼夜颠倒。又有禅定之力,不会因为肢体绵软而急躁哭号,自是深得初为父母的琅琊王夫妇喜爱。荀氏也多是自己带他,甚少交给乳母。
小绍得意的享受着前世欠缺的父母宠爱,却不知因此被尚未出世的一个便宜弟弟给恨上了!
也不知是否曾曾祖父的狼顾之相会遗传,还是如前世晋明帝所叹:“得国不正,晋祚不长。”终晋一世,君不君,臣不臣,兄弟阋于墙,层出不穷。
但小绍知道了以后,也无意退缩:他所穿越的晋明帝,是史上难得善始善终的中兴之主(虽然是死在女人肚皮上)。如果只是按部就班的来,一个中兴之主是跑不掉的,但尔后便是无边的文明浩劫。
再则师父送自己前来,是为了了结因果。但孔雀王的因果,哪是寻常帝王可以了断的!梁武帝笃信佛教,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这样一位崇佛之主,达摩祖师也不过笑他:“人天小果,有漏之因。”
如果要了断因果,怕是非得有存亡继绝的功德。一念及此,王安遇,不,小绍心中风云激荡:眼前便是灭儒、灭释、灭道的无边炼狱,但只要有药师王的志向,业火亦可生红莲!
自古黄须无弱汉,且与天公试比高!他此时倒是想起了《笑林广记》上的一个笑话,好吧,如果碰上红胡子船长,我撒腿就跑。小绍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玩具,脸上满是诙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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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须黄,每于妻前自夸:“黄须无弱汉,一生不受人欺。”一日出外,被殴而归,妻引前言笑之。答曰:“那晓得那人的须,竟是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