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琼娘开口劝道:“一会与太后见礼,岂不是要长跪,公主还是略缓缓,免得一会折弯了肠胃,不好克化。”
雍阳公主却不急不缓地用巾帕子抹了抹嘴道:“太后最近几天不喜见人,一会你且看,皇子皇孙的跪满了庙庵门口,也没几个得见的。不过是在庙庵处站一站,尽一尽孝心便是。就连这寿宴,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真正能入口的,还不定是哪里宫里的心意呢!”
琼娘前世里,倒不知这等皇家里的套路。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她的那几样菜肴,最后被太后赏了哪个宫女太监也说不定,哪会那般正好,就论到品尝她的菜品?
于是略微拎提的心,便也放下了。
可偏在这时,一位身着僧袍的嬷嬷进来问道:“敢问哪个是崔家琼娘?”
琼娘连忙转身福礼道:“奴家便是,敢问这位嬷嬷有何时吩咐?”
那嬷嬷虽然身着灰布僧衣,但气派甚大,只上下打量了琼娘一番后道:“太后看中你了制的宫宴,吩咐你前去布菜讲解菜品的妙处。”
琼娘压根没有想到太后会突然传唤自己,一时少不得换衫梳头。
雍阳公主也喜不自胜,觉得琼娘的菜品入选,自己这个推举之人也是脸上增光。一时喜得带着自己的侍女围着琼娘打转,只觉得她浑身素寡撑不起场面,便要将自己头上的钗拔下来替琼娘戴上。
雍阳公主走的是牡丹一派的雍容之风,琼娘如今一个小小厨娘岂能驾驭?到底是婉谢了公主的好意。
只穿了自己新近裁剪的灰白宽幅长裙,略微宽松的腰线,大幅的裙摆,不见身形,却显得身形更加纤细可人,而白布外衬着薄灰,行走间裙摆飘摇,竟有淡墨挥毫,行云流水之感。
与这身魏晋雅士之风的衣裙搭配的是穿着混了麻线银丝的浅脚儿薄底儿布鞋。
那头也干净利索,满头乌发只高高挽起了发髻,斜插了一根含水的碧玉长簪。
总而言之,琼娘现如今的衣着,便只追求一样——舒服。
那些个厚重金钗,繁复的襦裙外衫,撑起长袖的假肩,束紧腰部的紫玉宽带统统抛甩到九霄云外。
当个商家小娘的好处便是自由自在,岂可不穿得潇洒写意?
当她从闺房走出来,准备随着雍阳公主的软轿上山时,那向来好美的公主,忍不住在软轿上扭着身,回头看了琼娘好几眼。
公主心道,这小娘通身毫无颜色,只是那脸儿却被乌发白衫显得愈加莹白,一身子宽宽肥肥的衣裙也不知怎么裁出来的,压根不见臃肿粗苯,只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尤其是那一双被合脚布鞋包裹住的莲足,在宽大的裙摆下若隐若现,微银闪闪……
雍阳公主翻了个面儿,继续托腮侧身看着琼娘,心道:原是不知什么叫女色,只以为是胭脂水粉衬出的艳姝,如今才领悟,最勾人的,便是看似寡淡清冷里的娇软。
她若是男子,当学忘山哥哥广纳美妾,见了此等美色,便收纳进府里自受用了去。
这一时歪想,便思绪飞远,只想到自己变得如琼娘这般格调,迷得她的忘山哥哥只羡鸳鸯不羡仙,一味苦苦追求,而自己却早有移情之意,不得不开口回绝楚郎……
待公主立在了庙庵门口,正想到得趣之处,欲拒还迎地撩拨着她的忘山哥哥时,太监一生尖利的声音,便震得她回了魂:“传——江东王觐见太后!”
那方才在幻海里还趴伏在绣花鞋边苦苦哀求她回心转意的俊逸男子,此时剑眉冷目,高大的身躯显得气势逼人,只越过一干王孙皇子,目不斜视,神情淡漠,长袖翩然间便入了庙庵里去。
雍阳公主嗅闻着拿长袖舞动残留在空气里的淡淡檀香,只觉得愁思又添了几缕,
到底是她的忘山哥哥,藐视天下女子,就算琼娘这般娇艳又是如何?不还曾只是哥哥府里的一个厨娘罢了!
可恨自己竟然不曾见过哥哥的侍妾们,究竟得是何等的绝色,才能让忘山哥哥为之倾心一时呢?
琼娘可不知自己身前的公主怀春,满脑子乱七八糟的臆想幻思。
她原先纳闷,这琅王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见太后。要知道就连太子也立在一旁,不得进入呢!可仔细一想,便自了然。
这琅王的母亲,乃是太后亲姐的女儿,说论起来,可不正是太后娘家的晚辈。听闻那琅王的母亲从小儿是养在太后身边的,较比着他人亲近也是理所应当的。
正自想着之际,琼娘便被人唤入庙庵。
于是琼娘这个小小厨娘,便又在乌泱泱站了两排的王孙皇子略带羡慕的目光下,随着嬷嬷一同入了庙庵。
待进了庙庵,便听身后太监道:“传太后口谕,本山人已经是化外之人,原是不该沾染尘俗喜气。然万岁至孝,不忍龙体在烈日下久耐,当得一见。琅王携了故人骨灰,与佛堂供奉,当得一见,其余的孙辈子侄,且自领受了你们的孝心,都跪安吧……”
听了这逐客令,琼娘有点醒悟方才皇子王孙的目光里为何透着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