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洗近日疲惫,起身,青女与芳年已呈着干净的衣裳候在屏风外。
“四娘子可困了?”芳年耐心仔细地为主子梳头发,荆词却频频打呵欠。
荆词点点头,索性将头靠在芳年身上。
“四娘子,您待会儿还要去拜见长辈,可不能犯困。”一旁的青女提醒,转身去倒了一杯浓茶,递给荆词,“浓茶醒神,四娘子还请喝几口吧。”
荆词晃了晃头,努力醒醒神,的确,回来当天,肯定要去拜见长辈。
芳年为荆词梳妆整齐,便催促其前往当家人杨知庆的居所。
筎院离主院有一段距离,幸好越走越清醒。荆词东张西望,杨府的建筑可谓壮美与精致相结合。方才的筎院作为杨府一隅,则给人清新悠然的感受。可惜,纵使杨府再华美富丽,她亦不会觉得亲切。对于这个她出生和生长到五岁的大宅院,她没有丁点儿印象。
行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主院宵院。
奴才通传片刻后,将荆词引进去。屋子里有着浓郁的檀香味,几步后,入眼的是一花甲之翁盘腿于榻上闭目,一脸沉寂,单单是神情,好似……没有气息,同死人一般。
荆词蓦地咯噔一下!
再瞧榻上零散着几本陈旧的书,旁边是一杯冒着气的茶,她稍稍舒了口气,活的,是活的。
这就是她的生父?着实诡异,谁见着不是离得越远越好,难怪她没有丝毫印象。
“荆词拜见父亲。”杵了好一会儿,她才迟迟行礼。
杨知庆缓缓睁开眼,“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且细小,双眸如同枯井。
“是。”
“今后的一切,听从你长姐的吩咐,不准妄为。”
荆词闻言撇嘴,才刚到杨家,便被再三叮嘱不准妄为、三思而行,这感觉真是比在家时被裴姨管束难受上十倍。
“听到了?”杨知庆抬眼盯着无动于衷的荆词。
“知道了。”
“退下。”
“那个,父亲……”
“嗯?”杨知庆抬首。
荆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没、没事儿……”
这生父同阿爹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死寂沉闷,了无生气。难以置信,他真的是她的生父吗?就这么稀里糊涂,不过须臾就算拜见父亲了?
这一点都不像十年未见的情形,反倒像是客人来了,先认个脸,以后再见好知道行礼。
荆词出了院子,心想随便他吧,既然他不对她上心,她凭什么要对他上心?还是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实在。
不料青女提醒她还要拜见祖母。
于是又随着青女、芳年七拐八绕,到了另一个院子。
“老夫人性情古怪,四娘子说话得小心些。”青女提醒主子。
“怎么个古怪法?”既然杨知庆年过花甲,祖母的年纪定是过了古稀亦或接近耄耋。
芳年辩驳:“别听青女瞎说,老夫人随和着呢。”
“那到底是古怪还是随和啊?”荆词左右看看俩人。
“芳年出自娓院,自然维护前主子,四娘您还是谨慎些好。”
芳年不乐意了,“哎什么叫我维护前主子,我从前不过是娓院的一个种花婢,未曾受过老夫人恩惠,干吗要维护她啊,我是就事论事……”
“得了,”青女打断她,懒得同她争,紧了紧神,颇为惴惴不安地叮嘱主子,“四娘记着,万万不可顶撞。”青女的主要任务是把四娘照顾得妥妥帖帖,尽早适应杨府,主子可不能在她侍奉下出事。
娓院。
老夫人的院子是偏院,且临街。荆词进了院子发现,祖母的院子不知比父亲的大了多少倍,奴才丫鬟也很多,都没闲着,进进出出各司其职。比杨知庆那生气许多,氛围亦和气得多。
通传的丫鬟把荆词领到了内室。
内室只有淡淡的花香,看来老夫人不是喜爱浓香之人。隔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屏风,隐约有个侧卧着的身影,两个婀娜的影子缓缓扇动大蒲扇。
荆词看不清对面的具体模样。
青女示意荆词行礼。
“荆词拜见祖母。”
许久,没有回应。
荆词觉得奇怪,抬起头望了望,屏风那边的人仍旧侧卧着,丫鬟亦优哉游哉扇着大蒲扇,置若罔闻。
“荆词拜见主母。”荆词又道了一遍。
仍旧没有反应。
既然如此……她正打算起身,却被青女一个眼神阻止住。
正当荆词好不尴尬之时,一个丫鬟才从屏风那侧走出来,面无表情地道:“老夫人说四娘子一路满是风尘气,怕污了老夫人的身,还请四娘子改日再来。”
什么?荆词一脸讶异。
有这么娇贵么?不见就不见呗,不早说……瞎折腾她做什么……
“荆词告退。”
杨府都是怪人,话说不到几句,这个倒好,直接不说了。
罢了,无所谓吧。即便见了估计也是耳提面命,好没意思。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荆词仰着头扭了扭脑袋。
“老夫人不待见您,四娘子以后要当心点才好。”青女是谨慎人。
另一侧的芳年则一副无所谓,“四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老太太不过是耍耍性子。”
“此事要紧得很,老太太深藏不露……”
“你少危言耸听……”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出筎院谁都犯不着,不就得了。”荆词摇头,这俩丫头一张一弛,处得来才怪。
未多时,回到筎院。
丫鬟们各司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