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岳的心猛地一颤,这一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尽管对这段历史已经了如指掌,但他还是难以平静,内心中各种感觉在猛烈地交织着。
黄得功没有理会庞岳的反应,继续说着:“我军已经休整了两天,且京城局势危急,再不能等下去了。我决定了,明ri一早,大军便立刻开拔。”
庞岳心里盘算了一下不是要告诉黄得功,弘光皇帝“可能”会在明天逃出南京,清军也“可能”会在明ri突破长江。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片刻便被他无情地扼杀了,毕竟,自己现在是一名武将而不是算命先生,总不能用“夜观天象”之类的虚词去做解释。再者,就算告诉了黄得功,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自己可没有那么好的口才,能够用合情合理的依据劝说动黄得功放弃南岸,暂避清军锋芒,转战南方以图东山再起。
作为一名穿越者,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穿越前发生的悲剧仍朝着原来的轨迹发展。庞岳在心中发出这么一声感叹,但仍然没有放弃,小心翼翼地向黄得功问到:“大帅,鞑子已经兵分两路向江南扑来,如今这长江南岸有一战之力的兵马,除了我们军镇之外,只怕寥寥无几。到时候,若我军与鞑子作战失利,这局势该如何收拾才好?”
一听到这话,黄得功的两道如刀的目光向庞岳看来。庞岳被这两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再开口,便垂下了头站在一边。
黄得功收回了目光,又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重新打破了帐中的沉寂:“泰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局势确实已经愈发严峻。鞑子早有窥伺江南之心,我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我本以为,江北的花马刘、李成栋等人好歹有着十几万人马,多少能抵抗一阵子,我这才放心挥师西进迎击左逆。没想到,那帮鸟人竟让鞑子兵不血刃直抵长江以北。这战况,对我军来说,确实极为凶险,但我等又能如何?也跟花马刘那帮鸟人一样投降?”
黄得功一边渡着步子一边说着:“我军现在能做的,唯有尽快回援京城,以便让朝廷有时间召集各路兵马勤王。要是将来真如泰之所说,我等也只好保护陛下南撤。不过,泰之,这些事情你暂且不要想太多,把眼前的事办好再说。”
庞岳也不好再说什么,抱拳行了一礼:“是,大帅!”
这时,徐勇进来通报:“大帅,各位将军都来了,已在帐外等候。”
黄得功答了一声知道了,又对庞岳说到:“泰之,我还召集了其他将官议事。你先回去吧,让你部人马早些做好开拔的准备。”
庞岳行礼过后告退。
弘光元年五月初九,铜陵东北三十里,长江边上的一个小渔村。
几名渔民吃过早饭,正要去江边开始一天的劳作。突然,西南方向突然传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声浪,大地似乎也跟着颤抖起来。几名渔民不由得一惊,其中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者更是直接喊出了声:“有大军过来了,快让乡亲们藏起来!”
在这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年代,作为普通百姓,无论对哪只军队都不得不提高jing惕。世事无常,有时候可能昨ri还属于王师的队伍,今ri便会摇身一变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在全副武装的军队面前,平民百姓可没有丝毫抗拒的资本。惹不起却躲得起,经验丰富的村民们得到消息之后不敢有丝毫怠慢,放下手中的一切活计,以最快的速度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村外的官道上,出现了几队并排而行的骑兵,在他们身后,红se的人流一眼望不到边。耀眼的铠甲,如林的长枪,寒光凛凛的刀盾,雄浑而又不失齐整的脚步声,全都透着一股几乎让人窒息的杀气。
这支军队路过小渔村时,没有丝毫停留的动作,大股的人马排着整齐的队列从官道上呼啸而过,似乎当小渔村不存在一般。
见大军并没有进村,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胆子大的纷纷从藏身处探出头来观望。
“看,那旗子上写着一个黄字!”一名粗通文字的村民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身边的同伴,“那是靖南侯黄得功黄侯爷的兵马,前些ri子去咱们这里路过去平定叛乱的,如今他们得胜归来,想必那叛贼也已经被扫平了!”
“是黄侯爷的队伍啊!那可是真正的王师!从不与咱们平头百姓为难的!”
“是啊,如今叛贼被平定,想必以后的ri子也会好过了!”
“别藏着了,乡亲们都出去看看吧,靖南侯的兵马不会伤害我们的。”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道,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朝官道边赶去。
行军队列中,正在马上观赏者明末乡土风光的庞岳看到,官道边的村子里,陆陆续续地跑出来了一些村民。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一走到离官道不远的地方便跪了下来,冲着大军磕着头,嘴里还喊着什么,脸上居然都带着欣喜。
“史载,黄得功部军纪严明,很多地方的百姓都为他的品德所感动,甚至还给他修了生词,看来,这绝非空穴来风。”庞岳在心中默念着,同时,如同前几ri被士兵们感动过一样,他再次被这个年代里这些可爱的百姓深深地感动了。与士兵相比,百姓更容易满足,只要有口不至于饿死的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