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头昏脑涨地按亮壁灯,夏语冰下床从带来的行李里翻找药片,但只找到了止咳药和碘酒、软膏之类的药物,没有退烧药。她就着杯中的凉白开吞了两片止咳药,又拖着绵软沉重的身子去隔壁找林见深问退烧药。
然而敲了许久的门,屋内都没有回应。
难道他又半夜三更出门去了?
夏语冰难受地吸了吸鼻子,呼吸燥热,只好又慢吞吞地挪回了房间,无力地倒回床上,用薄毯裹住发冷的身体。
月光透过窗户玻璃洒在长桌上,照亮桌上摆放着的六片玄黑流金的大羽毛,碎金的光华在羽毛上亮起又熄灭,像是生生不息萤火虫,极为好看。
夏语冰盯着桌上诡异又美丽的羽毛,视线渐渐模糊,不稍片刻又坠入了深渊般的黑色梦境。
她梦见自己站在石桥靠竹林的这一端,而桥的另一端则是界碑和柳树,在柳树下站着一位身穿衬衫和工装裤的年轻男子,头发是复古的中分,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画面如同蒙上一层水雾,使人看不清男子的容颜。
即便在梦里,夏语冰也记得自己见过这人——正是下午在溪边拍照取材时的遇见的那个年轻人,他说他认识林缈。
“要下雨了呢。”年轻人望着阳光和煦的天空,忽然如此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夏语冰竟从他的语气听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你是谁?”梦中,夏语冰朝他大喊。
可到底是身不由己的梦境,即便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也只能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喊了一声。
这一回,那男子似乎听见了,转过头来看她。
很奇怪,梦里的画面模糊而又扭曲,她应该是看不清男子的样貌的,却总能觉得他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像是浸透了雨水,显得深沉而又悲伤。
“林西。”他说,声音如同从天际传来,空旷辽远。
灵溪村的人大多姓林,夏语冰下意识将他当做村里某户人家的后辈,说:“林西,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一次,男人久久没有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苦笑一声:“不要和我说太多的话,会给你招来灾祸的。”说着,他扭头走下了石桥。
“喂,你等等!”
夏语冰想要追过去,然而却一脚踩空,从梦中惊醒过来。
闹钟锲而不舍地响着,时间显示为早上七点,是她昨晚睡前特意设置的闹钟。林见深说他基本是早晨五点左右起床,沿着山间公路晨跑一个小时,再回来采摘瓜果蔬菜,洗澡吃饭……所以,她应该早晨七点起床准备早餐。
既然昨天分好了家务活,总不至于第一天就翘班吧?
想到这,夏语冰揉了揉酸涩发烫的眼睛,头重脚轻地下床,谁知脚还没站稳,又仰面跌回床上,一阵天旋地转。
她将手臂盖在眼睛上缓过眩晕,就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木楼梯上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响起。
林见深回来了?
半死不活的夏语冰撑着下床,用毯子将自己裹得像只蚕蛹,扶着桌椅勉强走到卧房门口,拉开房门喊了一声:“哥……”
嗓子沙哑得像只鬼。
正掏钥匙开门的林见深哆嗦一下,转过身一看,见一个毛毯人影影绰绰地飘在自己身后,挑眉问:“你弄成这样干什么?”
林见深显然是一夜未归,身上还穿着昨天夜里吃小龙虾喝啤酒的那条棉麻裤子,赤着上身露出线条流畅紧实的肌肉,没穿鞋,脚背上沾着露水和草叶,颇有几分隐士的狂放不羁……
不过夏语冰没精神琢磨他昨晚去了哪儿,咳了几声,蔫了吧唧地说:“我去给你做早餐,昨晚的手工面还没吃完,就煮面吃吧。”
说着,她裹着毯子幽灵似的往楼下飘。
“等等,你脸色不太对。”林见深拉住她,又被她皮肤上的温度吓了一跳,惊讶道,“你发烧了?”
夏语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什么精神地说:“有点,有退烧药吗?吃片药就好了。”
林见深拧眉:“你回去躺着,我给你找药。”
“那怎么好意思呢。”夏语冰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的,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躺回床上了,宛如热锅上的咸鱼,鼻尖和眼角红红的,吸着鼻子说,“你真好。虽然你脾气又冷又傲,偶尔很凶,直男审美,老干部爱好……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哥哥。”
“……那真是谢谢你了。”林见深想:我真是伺候完老祖宗,又来伺候这‘小祖宗’。
他匆匆冲洗完毕,换上衣裳,就去给她找退烧药。
等夏语冰吃完药,林见深又将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端了上来,站在门外叩了叩,才推门进来,将面放在夏语冰床头的案几上,说:“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要是不退烧,得去打针。”
也是无意间一瞥,林见深看到了她书桌上的六片大黑羽毛,目光一沉。那一瞬,夏语冰可以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