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静了两秒钟,过了一小会儿,石越卿才重新听到他父亲的声音。
“越卿,你要想好,你要想好你放弃的是什么,为了什么。”石贺的语气仍旧稳稳的,没有一丝慌乱,“如果我现在签字,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儿子,我的财产你一分也拿不到,这个家跟你就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你真的想好要这么做,就为了一个小姑娘?”
石越卿冷笑了一声,反问了一句:“你那个家之前跟我有关系吗?”
对面一下子静默了。
他又接道:“石贺,你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跟我强调你的钱。钱我自己能挣,也不缺。就算将来缺了,我也不稀罕你的钱。至于我这个决定究竟是因为什么,你心知肚明,用不着拿小满来做挡箭牌。”
石贺听罢,忽然笑了起来。
“你就那么肯定,那个小姑娘在你孑然一身以后,也还愿意跟着你?她的家里会愿意接受一个连自己家都没有的女婿吗?”
石越卿心里生出一种很讨厌的情绪。对方就像是一条毒蛇,蛇信嘶嘶,一下一下的攻击都打在他最薄弱的地方。
他又开始捏食指头了。
“那与你无关。”
石贺在那边似乎是想了一想,然后将电话转到另一边。
“越卿,我本来不想这样,但是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你舍得做到这么绝。”他顿了顿,“这份文件我先替你保管着。我在伦敦有些事情要处理,会呆到过年之前,你我都冷静一下,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完全不用,”石越卿连想都没想,“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
石贺沉默了几秒钟,终于缓缓说道:“越卿,你还年轻,再仔细考虑一下吧,考虑长远一点,话不要说的这么绝。”
石越卿嗤笑一声,随即就想要撂下电话,却不想石贺又叫他一声。
“越卿,”他父亲停了一下,接着慢慢说道,“我等着你。”
……
石贺说的话,他那天下午反反复复地在脑子里琢磨了很多回。他为什么不肯签那份文件?是真的还放不下他这个儿子,还是觉得伍家的股份吸引力更大?
石越卿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这不失为是一种可能性。虽说他父亲一直希望能把他的这笔股权转到石在煜名下,但是就像从一个口袋到另一个口袋,这个过程里,石贺自己是没有什么大好处的。但是如果能通过他拿到伍家的股份的话,那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他想到石贺在电话里的语气,稳稳当当地,不慌不忙,像是早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难道说,他还会有后招?
石越卿开车的时候眉头紧锁,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伦敦的路况一直不是很好,又赶上周日,走走停停的,没有两三步就遇上一个红灯。
他更觉得心烦了。
说实在的,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落在石贺手里的把柄。他早就已经经济独立,在这方面,他爹手还伸不到这么长,够不到他这个毫不相关的专业领域来。至于在别的方面,他更想不出,他奶奶早就已经去世了,遗产也早就处理得清清楚楚,石贺没有能做文章的地方。
难道要打亲情牌?
石越卿自己都笑了。
前面的车子半晌都不动,他置身于茫茫车流中的时候,又想起下午伍舒安说过的话。她奇怪他是怎么找到小满这样的姑娘的,这么实诚,对待别人只知道用真心换真心。
他也觉得自己能找到她,是个奇迹。
左欢和伍舒安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他做出这个跟家里断绝关系的决定,是因为小满。然而石越卿知道不是的,这件事情他甚至都不想让小满知道,因为他太清楚她的个性,不愿占便宜,不愿欠人情。他担心如果小满知道这件事情,也认为是自己的缘故的话,她会愧疚,继而远离他。
他不能放弃小满,从书店里看到她的那个笑容开始,他就知道,有些东西是他割舍不下的。
更何况他跟石贺之间本来就已经剑拔弩张,他一直以来就存了这个一刀两断的念头。因为他实在是厌倦了石贺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自己的人生,想尽一切办法去磨他手里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他希望自己能给小满一种简单普通又平和的生活。
想到小满,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说不清缘由的,跟她在一起这短短三个月,像是他近些年人生里唯一的不同色彩。他想到她在跳楼机上,声音弱到极致却坚定不移的表白;他想到她在滑冰场上,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扬起脑袋望自己,眸子里的那一份期待;他还想到在去天空岛的火车上,她缩在自己的怀里,同他说——
我的家就会是你的家啊。
他觉得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小满明天的音乐会,他是真的有事不能去。这时候是晚上七点多,他知道她一定在练琴,马上要演出,今晚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时间。但是他真的不能再等,这一个礼拜忙于各种琐事,做下决定,实施,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