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看纸条,又看看襁褓之中的孩子,郑重其事地朝所有医护人员深深鞠了一躬,热泪盈眶。
他再抬头,站在角落里霍初雪这才看清了他的那张脸。
她快步走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腕,十分不可思议,“贵叔?”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而又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自耳旁响起。
霍初雪听闻声响,猛地扭头一看,只见年轻男人清俊挺拔的身形毫无预兆地撞进她视线里。
是贺清时!
第6章 5棵树
手术结束,夜真的已经深了。这座南方城市完全沉浸在梦乡,安详静谧。
一大群医护人员一同往更衣室方向走去,步调一致,却无不显露出乏力。凌晨的手术往往最是消耗医护人员的体力。
方茹和霍初雪并排走。她沉声吩咐:“小雪,张淑兰就由你负责,密切关注她产后的各项指标。毕竟是高龄产妇,比不得年轻人,马虎不得。”
霍初雪揉了揉眉心,语调平稳,“姑姑您放心好了,我会严格把关的。”
方茹抚了抚胸口,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压力山大的感觉了。”
这台手术让她承载了太多,不堪重负。不仅是主刀医生,同台的任何一个医护人员都很有压力。
方茹说完,同行的麻醉医生姜殊也说:“我刚也一直紧张来着,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给她用错剂量。”
十年前大女儿在望川地震中丧生,中年失独,打击巨大。这对夫妇花了很多年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后面便开始四处求医,花甲之年,不惜花光所有积蓄,只为再生一个孩子,听他们喊一声“爸妈”。这种勇气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相应的这个孩子是这对夫妇全部的希望,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出不得一点差错。明明是一台普通的剖宫产手术,可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倍感压力。就是因为明白这个孩子对于这对夫妇意味着什么。
就连接生无数,在手术台上叱咤风云的方茹都不禁忐忑,深夜找来霍初雪给她当一助。就是怕自己万一哪里出了错,霍初雪能够及时补救。
霍初雪的心态倒是好,“不管怎么说孩子平安降生,这场战我们打赢了!”
身为医生,尤其是产科医生,每一台手术都是一场战役。产妇在鬼门关晃悠,而他们负责将她们带回人间。
***
张淑兰术后便由霍初雪全权负责。她也觉得神奇,从岑岭回来大半个都过去了,就在她以为自己不会和贺清时再见面的时候,这人又触不及防的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想来也是神奇啊!
那晚,张淑兰在病房熟睡着,贵叔陪在身侧,寸步不离。孩子已经被送去了新生儿科,新生儿各项指标均正常。
张淑兰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平安无事。所有人悬在胸口的巨石这才稍稍放下来。
凌晨时分,一整座住院大楼都归于静谧,消毒水味道缠绕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寂静的走廊里,光束清幽。柔和的光线轻轻打在男人身上,将他深色的西装渲染出暖调的黄,低柔优雅。
清冷矜贵,光风霁月,遗世而独立。
他背靠着墙壁站着,身姿挺拔,似青松翠柏。
霍初雪已经换下来了手术服,白大褂宽大,衬得她身形格外娇小玲珑。
她脚上穿着薄底的老北京布鞋,鞋底又轻又软,踩在地板上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事实上她的脚步也放得很轻,尽量不影响他人休息。
经过护士站时,几个值班的小护士眼皮打架,昏昏欲睡,愣是没注意到她从旁经过了。
直到她走近了,贺清时的余光忽的扫到一抹白影,紧接着耳旁便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贺先生还不回去?”
贺清时轻轻扭头,两人目光交汇。
视线里,霍初雪长发被束起,绑了个简单的马尾,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脖颈修长。
身穿白大褂的霍初雪比他之前看到的要干练许多,严谨、清冷,有那么一丝生人勿近的冷硬气质。
他同样轻声说:“有点不放心。”
霍初雪站在他左手边,目光落在病房门上,“你放心好了,一切正常,孩子五斤三两,很健康。”
贺清时的视线转到霍初雪的白大褂上面,问:“霍医生今晚值班?”
霍初雪摊摊手,微微一笑,“苦逼的加班狗一只。”
霍初雪其实和贺清时一样不放心,毕竟张淑兰的情况很特殊,她需要留在医院密切关注产妇术后的情况。
男人眼神平静,声音一贯低沉,“今晚真是辛苦你了。”
霍初雪撩了下额前掉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音色清淡,“主刀的是方主任,我只是一助,谈不上辛苦。”
贺清时的嗓音压得低低的,“霍医生,我都想不到你竟然是医生。”
“怎么,我不像个医生吗?”她微微抬眸,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