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姑姑有病在身,一直断断续续的咳嗽。陆姑姑不时的起身照顾她,倒水喂药。石室里地方虽小,但是东西却非常齐备,有水、有药,有辟谷丹,躲几个月都没有关系。
秋秋靠着石壁睡着了,陆姑姑拿了衣裳替她盖上。
于姑姑又咳嗽了两声,低声说:“你也别忙活了,快歇会儿吧。”
陆姑姑往外看了一眼:“我心里不踏实,坐也坐不住。”
于姑姑摇了摇头:“你不要太担忧了,这事儿我想了想,未必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陆姑姑眼一亮,挨着于姑姑坐了下来:“你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于姑姑想了想,声音很低缓:“你别急,且听我慢慢说。真人的本事,你我都是知道的,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呢?还有静心姑娘,是多细心谨慎的一个人,就算遇到强敌,打不过也能跑掉吧?你不是没见着尸首吗?”
陆姑姑也曾经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可是她生平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恐怖奇诡的场景。曾经热热闹闹的镇子变得一片死寂,连鸡犬虫鸟的叫声都没有。站在街头四处张望,就象置身鬼域一般。
那些不知为什么消失的人,那些偶尔出现的血迹,都在喻示着不可测的危险。
于姑姑又问:“你看到血迹了?那些血迹是新鲜的还是……”
陆姑姑声音有点微微发颤:“不象新鲜的……看着早都凝结了,得有一两天了。”
“对啊,真人下山的时间不长,镇上的变故很可能在真人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真人多半是去追查此事,一时顾不及回山给咱们个信儿。”
陆姑姑忍不住点头:“你说得对,也许正是如此。”
“是啊。”于姑姑又咳嗽了几声,陆姑姑一边替她捶背揉胸,一边又端水给她。于姑姑喝了两口水,又接着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镇上作怪,要我看,敢在镇上作怪,不见得敢上山来,山上不光咱们,还有圆光寺的和尚呢,那里的住持也不是好惹的。”
秋秋睡得并不安稳,模模糊糊听着于姑姑的声音,心里也觉得她说得很是有理。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于姑姑经历得多见识得多,果然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你还记得那年的事儿吗?真人出去了小半年都没回来,当时不也有消息说真人已经遭遇不测了?后来呢?真人不是好好儿的回来了吗?我看,这次的事儿八成和当年一样,咱们再耐心等等,真人和静心姑娘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了。”
陆姑姑也附和:“你说得对。当年咱们都担心得很,那些人一会儿一个说法,一个比一个吓人,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我记得那时候也就你特别沉得住气,里里外外一摊子事儿都是你支撑起来的,一晃这也有十来年了吧?”
于姑姑咳嗽了两声:“是啊,所以你也别太担心了。要不等天明了,咱们到圆光寺去一趟,山下的事儿可以托他们去帮着查看查看,多个人总多份力,他们行事可比咱们方便多了。”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圆光寺的住持接任的时候真人还去敬贺过,平时住得又近,现在有了事儿,也理该彼此照应。”
听她们说得轻松,可是秋秋还是不象于姑姑这样乐观。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师父和师姐们平安无事,可现在的实情是,她们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下落不明,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象于姑姑说的那样,师父下山后遇到了什么事才匆匆离去,来不及给她们留下音讯呢?能让师父失了方寸的事,大概是两位师姐遭遇了什么危险,也可能是师父去追查镇上的离奇变故,或许这才是师父匆匆离开的原因。
忽然陆姑姑失声惊呼:“起火了!”
秋秋跳起身来,连于姑姑都难以再维持镇定,三个人挤在小小的窗口朝外看。透过密密的雨幕,暗夜中眼前腾起的火光直冲天际,把半边山岰都映红了。
下这样的雨,外面怎么会起火?
陆姑姑一手搂住秋秋,一手扶住于姑姑:“别怕,别怕,咱们这儿很安全,火烧不到这里来。”
虽然说着安慰的话,可是她的声音微微发抖,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别人,也是为了安自己的心。
这火起得这样快,火势又这么猛,在这样的大雨天里,绝不可能是自然失火。
三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彼此支撑依靠。
火是不会烧到这里来的,但是她们并不一定就百分百安全。
这样的火势,要烧毁她们的屋子房舍是很容易的。
秋秋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她喘气都觉得难受。
那是她生活的地方,是师父、师姐,还有陆姑姑于姑姑她们共同的家。
可是就这么一反火,全都烧毁了。
大白和二白它们,刚才走得匆忙没有顾上它们,它们能躲过这场大火吗?就算躲过大火,还有放火的人……
和陆姑姑于姑姑一样,秋秋觉得恐惧,可是在恐惧之外,她心里有更多的不甘和愤恨。
她们生活得好好的,并没有伤害谁,没有做过恶事。正相反,师父心慈且宽仁,山下的人有事求上门来,师父从来也不推辞,还曾经治好了蔓延的疫病,救下了许多人的性命。还有人给师父立长生牌位呢。
可是为什么她们会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
三个人都没了睡意,大火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就熄灭了,大雨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