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澈在明媚阳光和刺耳吵闹声中醒来。
微微睁眼。
暖而厚的绣花棉被,整洁干净的房间,墙壁上还挂着目测能卖好几两银子的字画,就连在她头顶飘飘荡荡的帷帐也是用料考究的上等货。
对于一个穷神附体的人而言,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于是兰澈心安理得地选择闭上眼睛,舔舔嘴唇翻个身,抱住被子继续睡。
不过有些人就是不安定,非要推门进来,用力捅捅兰澈脑袋,再狠狠摇晃肩膀,最后发出一声恼火地吼。
“少主!这小子明明是在装睡,他赖着不起来!”
兰澈缩缩肩膀,又往被窝里躲了躲,还故意舒舒服服吭叽两声。
“别碰她,小心被讹诈。”
伪仙的声音传来,仍是那种干干净净,尾音含笑的慵懒味道。兰澈一阵心痒,真想回头狠狠看他几眼,放肆饱览俊脸细腰,却又不愿太早离开久违的温暖被窝。
叮当叮当,一阵锅碗瓢盆碰撞声响起。有人掀开汤盅盖子,登时满屋肉香弥漫,引得兰澈口水横飞。
“饿吗?想吃饭就起床。”伪仙淡淡道。
经兰澈专业级嗅觉验证,满室香味中肯定有她最爱的羊肉汤,而且手艺纯正、用料讲究,芳香四溢,不折磨死馋虫不罢休。
兰澈半挑眼皮,心里一阵不屑。
呵,仅凭几道菜就能让她臣服?她什么山珍海味……的盘底没吃过?这鱼龙混杂的长安城底层社会,谁不知道她兰澈最傲气、最倔强、骨头最硬?
太天真了!
“来,我尝尝咸淡,可以给你们家厨子指导下手艺。”轱辘一翻身跳到桌边,握住筷子一本正经往嘴里塞肉的刹那,兰澈将自己的傲气、倔强、骨头一起打包贱卖了。
反正她不打算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伪仙坐在对面,似笑非笑托腮看着她。等到满桌饭菜一扫而光,兰澈拍着肚子打饱嗝,他才动了动身子,却也只是换成另一只手托腮。
兰澈龇牙一笑,毫不吝啬给予夸赞:“上仙好神采,小动作也是极优美的,身材更好。”
“奉承话说得再好听,饭钱照付。”伪仙当没听见,魅惑地勾勾嘴角。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还不能给你。”兰澈双臂交抱做出防御姿势。
“别藏了,平坦成这样,就算摆到大街上,马车压过去都不带颠簸半下的。”伪仙伸个懒腰,微微眯眼,“不付钱也行,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在我所管辖的地方闹事,否则——”
兰澈还在贪婪盯看那张俊脸,冷不防伪仙起身,凑到她面前伸出手。
捏住她下巴,送上个带有威胁之意的香吻?还是打算把她抱住,埋胸蹭脸撒娇哀求?
兰澈幻想无边,却被残酷现实击倒——伪仙根本没碰她皮肉,而是揪住她那一头草窝似的干枯头发,墨色眼里满是邪邪笑意。
“再敢犯事,我就亲手给你剃度,让你从天师变秃驴。”
兰澈试着想了想自己秃头的情景。
然后,她诚诚恳恳抱住伪仙的腰,拼命挤眼泪往他怀里抹:“上仙,您收了我吧!我没爹没娘没车没房,你让我在外面流浪,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那还能活吗?你养我吧你养我吧你养我吧……”
状况始料未及,伪仙愣住,两只手臂平伸,不知如何是好。
房门打开条缝隙,有人渗透进来,目光幽幽:“少主,刀磨好了,需要吗?化尸粉还够处理一个人的。”
“没关系,退下吧,亭阁。”伪仙回神,摆摆手,笑得平和从容,“不要脸主动扑来的牛皮膏药太多,一个个杀掉刀都要砍钝了。”
兰澈翻个白眼。
这男人皮囊虽好,嘴忑毒,欠调教。
见来软的行不通,兰澈立刻更换套路,后跳叉腰站直,高冷抬头与伪仙对视:“你把我迷倒抱回家,谁知道我睡着时你做了什么?你得负责!”
伪仙叹口气,似乎有些无辜:“我能对你做什么?活得好好的,何必要恶心自己?”
兰澈瞠目结舌,眨眨眼,竟无言以对。
看看外面院落相连,可见这是处占地不小的宅邸,伪仙绝不只是京兆府府尹手下低档狗腿子这么简单。非富即贵,长相又足以招引狂蜂浪蝶,这样的人只会被她图谋,人家能图她什么?明显这理由说不过去啊!
而且兰澈有句话耻于出口。
她就是看上这地儿有吃有喝,所以才赖着不走的,要是这家伙肯屈尊养她,她脑子抽筋才会跑回大街上骗钱混日子。
“说吧,到底要不要对我负责?”兰澈头一扬,一副痞气,誓将不讲理进行到底。
伪仙目光斜向一旁:“亭阁,关门放狗。”
吱嘎,房门又被推开一条缝,还是刚才那道满含怨念的幽幽目光。
兰澈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视线瞟向墙边柜子上看着就很昂贵的大花瓶,一排小白牙龇起:“我说,那花瓶——画着野鸭那个,是不是很值钱?”
“白玉浮羊瓶么?半个古董,千八百两银子,也不是很值钱。”伪仙挑起一边眉梢,“少打歪主意,别说价值连城的花瓶,就算一个铜板我也不会给你。”
说话间,兰澈已经走到花瓶前,眼冒绿光,不怀好意邪笑:“谁说我想讹钱了?我是正经人,才不会做讹人的勾当呢。”
话音甫落,兰澈故意抬起手臂,生硬撞在花瓶上。
花瓶不太给面子,晃了晃,没倒。
兰澈尴尬轻咳,又一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