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都察院左都御史奏对, 洋洋洒洒列了镇国将军、兵部尚书李是道及宗族族人数十条罪状, 第一条便是李是道并李氏几个族人,国丧重丧期间,停妻再娶,聚众娱乐狎妓,言语间对先皇颇为冒犯。之后数十条有重有轻,放纵恶仆, 逼良为娼之类的罪行,随随便便地挑几个出来都能治李氏一个重罪。
都察院左都御史此言一出, 满朝上下皆是哗然。皇帝当朝大怒,一反平日温和,当着朝臣的面狠狠地申饬了李是道, 顺道把这几月来留中不发的折子扔到李是道跟前,让他回家好好反思反思一个月。兵部之事, 由定国公暂理, 最后拂袖而去。
当日散值,都察院左都御史当街遇刺, 幸得被巡防侍卫长所救, 连带着行凶之人也被活捉了去,连夜审讯下来,才知是李家长子买。凶。杀。人泄愤。
皇帝大怒, 当下就命人去李府拿人, 李家长子李棕随即下了大狱。
后宫里, 李贵妃得了消息,除去华服钗环,披发赤足到乾元殿为父兄请罪,皇帝面也不见,只派人斥责“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李贵妃被禁足了半年。太后多次派人来请,皇帝只以政务繁忙推了。
如今刑部尚书平西侯、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大理寺少卿莫征皆是皇帝这边的人。李家想去捞人,有钱有权,却无处使劲。李是道在家反省,二当家李是迁人在南边,一时又使不上力气。
皇帝此番雷厉风行,朝堂之上,原先站在李家的这边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颇为观望之态,只看着镇国老将军和太后是何态度。
平西侯和莫征只拿着这些情形在江宁知府面前连哄带蒙,李家如今顾不上与他递话,江宁知府硬撑了大半个月,心性早就被磨没了,在两人“威逼利诱”之下,倒把江南一带贪污一案吐个干净。
这番定罪,李家在江南又折了许多羽翼,皇帝早留着后招,快马加鞭,发了圣旨往江南去,备着的人立马上任替了江南几个关键的人,倒免了南边一场慌乱。此番对着李家又是一个重击。
五月十五。
不问朝政的镇国老将军进宫求见皇帝,皇帝亲自出殿迎接。祖孙两人并太后和安亲王在乾元殿内谈了整整一个上午
当天下午消息就传了出来,李是道革职在家,念在老将军为肱骨之臣,爵位尚且留着。李是迁回京述职,李家长房长子李棕流放,李家六女李冬暖入后宫,封贤妃。
其他秀女除了指给各亲王为侧妃、夫人的,其余皆赏各色绸缎和银两,一并放回各家。
乾元殿内,二三十盏落地羊角宫灯皆点了起来,仿若白昼。皇帝一反前几日愁色,眉眼皆舒展了许多,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看了眼正专心往明黄圣旨上腾字的净空,心中暗自乐呵。
孺子可教也。没曾想,九弟出手比他想象的要利索一些。暗叹前世若早些挖掘弟弟这番本事,他也不必那般被动。
就是太后被他们兄弟两人气得不轻,恐怕得让华阳进宫好好安抚几天才行。
以前他也是过于自信,只当自己一人便能护得弟妹妻儿周全。现如今才明白,有个诚心向着自己的弟兄,既添了许多助力,还能让自己松快不少。
净空在圣旨上落了最后一笔,又认真地把旨意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才递到皇帝案前。
皇帝接过将将扫了一眼,抬头看着净空满脸揶揄,这小子都改了几道了,把能用的溢美之词全都写过一遍,才精挑细选出这么几个,感情在他心里,莫家的四姑娘就这般好。
又指了指圣旨上的日子,笑道:“这么着急?”若他没记错,人家莫姑娘还没有及笄呢,大云朝的女子有些虽定婚早,因着父母疼爱,大都过了及笄礼才出嫁。当年先皇给自己和皇后赐婚,自己也是等了皇后三年才把人娶进门,又睨了他一眼,“你这是要把礼部的人忙死。”
亲王成亲可马虎不得。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套流程走下来,隆重些的,用个一年半载也是正常不过。他把成亲的日子订在八月,离现在只不到三个月,礼部恐怕要忙得脚不着地才能将将办好。
净空不理会皇帝一脸怪异的笑容,只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见皇帝挑眉看他,净空掌不住心中羞涩,又急着让皇帝盖玉玺,只好绷着一张俊脸,低声道:“早点娶进门,才好放心。”
皇帝难得见自家弟弟这般猴急的模样,他心中成就感颇深,仰头一阵舒心大笑,才利落地往圣旨上盖上大印。
又把圣旨往净空跟前一递,言语亲昵,笑骂道:“臭小子,这下安心了罢。”
“臣弟谢皇兄垂爱。”净空接过圣旨,心里才稍稍安了些,待明日去莫府颁了旨,这件事算是落实了一大半。想了想眉头又是一皱,只有等人进了府,才算是把心落到实处。
“五月廿五,是你生辰,既满了十八,便还俗罢。”既然都要娶妻了,就不能再以佛门中人自称。
净空一反以前强硬的态度,很是痛快地应下。皇帝心里“啧”了一声,暗道九弟恐怕为着威逼太后,才一直咬牙不还俗罢。
皇帝一边猜测着净空的小心眼,一边哼唧了两声,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看了净空一眼,颇是邀功道:“今日之事,你要怎么谢朕?”
净空闻言眉目低垂,今日太后铁了心是不答应他娶胭脂为妻,最后镇国老将军以退为进,只说要么安亲王娶李冬暖,要么让李冬暖进后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