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发髻,如今在城里已经很少见了,只有乡下已婚的女子还喜欢梳。
而田大花身材娇小,面容清秀,又穿着一件偏襟盘扣的青绿色夹袄,很素雅的家织布,脑后梳起发髻,再配上她沉静独特的气质,宛如从民国的青绿山水中走出来,十分耐看。
只是……这一身打扮,真有些不合时宜了。
“大花,你要不要进去剪个头发?”姜茂松试探着问,“你看,现在女同志都喜欢剪头发,时兴好看,也方便,梳发髻的人现在少了。你要是剪头发——”他端详着她说:“肯定好看。”
“不剪。”田大花言简意赅,两个字拒绝了。
剪头发也不是多么新潮的事物,村里也有人学着剪,最初的时候有人剪,守旧的老长辈们还要嫌弃一句“二道毛”,说不好看,慢慢的也就看习惯了,不丑。
可田大花上一世的思想观念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想过要剪断自己一头长发。再说了,梳发髻有梳发髻的好处,山里人梳发髻,干活利索方便,头发不碍事儿。
她这样的态度,姜茂松也就没能再劝,反正她的性子,怎么劝她也未必听,心说随她自己喜欢吧。
两人拐进百货公司,姜茂松买了半斤水果太妃糖,柜员用木杆的小秤称好,拿一张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上。姜茂松接过来,又把上次的面包买了两袋。
田大花自顾自看了一圈,给福妞买了两根扎辫子的红头绳,姜茂松走过去,她已经把钱付了。
买完东西,田大花就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致,两人于是往回走。
“中午在外头吃点吧,你想吃什么?”
田大花随意看了看街两旁,指着一家素净的面馆说要吃面。
两人便进去坐下,一人要了一碗阳春面,细白的手擀面加几根碧绿的葱花,还有葱油饼和店家送的一碟凉拌小菜。
吃着面,姜茂松就跟她闲聊,说他们刚刚完成了一个很漂亮的任务,把一个土匪窝包了饺子。
田大花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你今天这么高兴。”
“这话说的。”姜茂松笑,“你来了,我不也高兴吗?往后农闲了,你在家没事,就经常带着俩小孩进城来转转。”
吃过饭田大花把东西一拎,便说她回去了。
姜茂松也只好送她回去。想想两人的关系状态,能这样“和平共处”,而不是每次被她刺猬一样的对待,姜茂松已经觉得好多了。
他琢磨着,总归是一个家庭,也许日子久了,两人能够平和的相处,少一丝火药味,多一丝人间烟火味儿,像世间许许多多平凡的柴米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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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花对土改的事情心里有了谱,回家的路上就斟酌着,既然是大政策,“耕者有其田”,也算是个好事情,即便家里的田地被分走一些,她也不能恼,在村里,她家的日子总归好过些。
就凭她可以打猎,可以上山垦荒、种菜,怎么也能叫一家人吃饱穿暖,再说了,他姜茂松如今也能贴补家里一些,养家也有他的责任。
于是田大花便宽心了。回程不比去的时候,她一路骑着驴子跑得飞快,家里没有马,偏偏她又喜欢骑马,索性把个毛驴当马骑了。
虽说在城里逛了一圈,等回到村里时天色还不算晚,一轮斜阳挂在西山,渐渐烧红了西边天际,山村里一道道袅袅炊烟升起,多么温暖的一幕美景。
她回到家中,给奶奶说了土改的事,让奶奶放心。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玉米糊糊,红薯干磨面做的窝头,奶奶切了两片腊肉炖萝卜,还有酸豆角和冬瓜干的咸菜。
山里人只要不是农忙,就没有点灯吃“黑饭”的习惯,都是早些做饭,趁着天不黑把饭吃了。吃过饭,在福妞和小石头的“监督”下,田大花以身作则,自觉端起小板凳去识字班。
结果她一进去,就发现有人变样儿了,不止一个,一二三四……六七个年轻妇女,还包括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都把头发剪了。
“嫂子,你今天进城不在家呀,我还去找你呢。”茂平媳妇一见她进来,就笑嘻嘻跑过来拉着她,给她看新剪的头发。
“嫂子,你看,周同志今天专门帮我们剪头发,这么剪短了之后,还真利索多了,梳头不费事,头上也轻松了,就是有点儿不习惯,光想伸手摸摸。”
周同志给茂平媳妇剪的头发不是齐耳朵的短,而是稍微长一些,快要够到肩膀的那种,茂平媳妇剪了这样的头发,还真不难看,茂平媳妇长得甜,剪了头发,有一股子娇俏的味道。
“嫂子,你要不要剪一个?梳洗方便。”周同志走过来笑着说。
何同志和周同志,两口子应该是认识姜茂松,或者知道他,知道田大花是军属,因此管别人呢都是叫“xx嫂”,比如茂平嫂、茂山嫂,管田大花则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十分亲切。
“我?”田大花伸手摸摸自己脑后的发髻,她的头发是从小留下来的,舍不得啊。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