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正值壮年邃蹑前贤自称“枉辔学步力止寿陵”请任中署监的黄白,接待出使大汉燕国太宰张显戎之子张岘,随口脱出一句词,“皇泽浃黎庶,普率洽恩荣。仰钦元后,睿圣贯三灵。万邦宁。景祝福千龄。”
张岘感喟天人,“春云和生,翩入霄汉。今日得见真人,虽死无憾。”
今日未央宫职司阁中,卫玠的话语无奇,不似当年仅次于虞岐山被称为天人的黄白,平林淡画间,有辉音峻举,声动简外,春风如籁。
……
陈思沉思,他在攀响前声,懿采雕蔚,他植义纯正情韵不匮的《七启》,便是这样来的。
陈思身后有位浅黄婉约的女子,默默注视他。
她眼神温和,情韵含风。
他凝而不滞。
清景骤和。
陈思在璧人榜中稍逊于书写取美宏壮致辨于事理《桓彝赋》的虞暮,性格与现在的卫玠最为相似,区别在于卫玠年轻时的清谈必定是一边倒草偃风迈的局面,那时的卫玠势起摧压鲸鲵抵落蜂虿。
陈思提笔写道:“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一念常惺,便可避去神弓鬼矢;纤尘不染,方解开地网天罗。一点不忍的念头,是生民生物之根芽;一段不为的气节,是撑天撑地之柱石。”陈思停笔,再次静静属思。
片刻后,他低声念道:“故君子于一虫一蚁不忍伤残,一缕一丝勿容贪冒,便可为万物立命、天地立心矣。”
绪风微渡,香散东风,陈思身后的女子没来由的眼睛生起氤氲,悄然退却后,脸庞又生出两行清泪。
“明日千里去,此中还别离。”
她是来向他告别的,家里给她说了门亲事,对方家境极好,说媒的人将男方夸上了天,看的出来,父亲是属意,只有母亲试图在劝父亲回心转意,可也只是徒劳。
女子抬头看了看天,默然离去。
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屋内的男子忽的笑起来,苦涩道:“意气与天下相期,如春风之鼓畅庶类,不宜存半点隔阂之形;肝胆与天下相照,似秋月之洞彻群品,不可作一毫暧昧之状。”
他随即又戾道:“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世间文字繁类繁缛,可皂饰司直,可肃清风禁,可笔锐干将,可墨含淳酖,可治体高秉,可雅谟远播,可万古声荐,可千里应拔,可雅丽黼黻,可淫巧朱紫,可只有一字,最是伤人,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风帘夜凉入,露簟秋意生。
尤记那年桃花盛开,儒雅翩翩的男子和女子相遇,没有书上所说的一见倾心,或是男子捡起女方的手帕,亦或是碰撞,他们甚至都没有眼神的交流,唯有清香扑鼻。
己悦他亦悦。
后来,他们相识相知。再后来,他们相视相思。
可惜,男子整日诵读诗书,对于温婉女子父母的婚事劝言置若罔闻。
现在,她走了,她该要嫁人了。
他依旧希翼能够独秀前哲,熔钧六经,金声而玉振。
他或许会后悔,但绝不是现在,亦或不是此刻。
抑引随时,变通何则可以适会?
陈思沉思曾思。
……
鸳瓦霜轻,玳帘风细,高门瑞气非烟。
络纬催凉,断虹收雨,庭梧报秋。
微雨初晴,向暖犹寒。
小雨初收后仍旧余寒未放的庭院内梧桐芭蕉根柢槃深,枝叶峻茂。
并非豪奢繁华的内厅中,一名怯试单衣面目“葳蕤”的貌美年轻男子有些不耐烦,道:“娘,我衣服已经够多的了,为什么还要给我做衣服。再说这些给下人做就好了,不用亲自动手的。”
“你个榆木脑袋,哪有人嫌自己的衣服多的。你不日就要去负笈游学,我熬夜多给你做几身青袍怎么了?
娘一想到要有两年见不到你,就无法安眠,索性起身拿起针线替你缝些衣物,这是当娘的本份。”相貌中人之姿的妇人如是唠叨着。
“娘,你说我负笈游学能够成功吗?万一学不到东西咋办?”
妇人无奈笑者回答道:“傻孩子,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你可拥有写出取美宏壮致辨于事理《桓彝赋》的榆木脑袋瓜儿。娘这辈子就指望你给我争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头,才好安然无忧的下去见你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合宜的话语呢。
来,给为娘作首诗,你不长出门参与词会赋会,外人对你知之甚少,可娘是知晓你有大才的,《桓彝赋》不过是其中稍好些的。”
“好,我思索下。”
“咦,有了,松颠有樵堕,石上无禾生。努力事干谒,壮气吞八纮。”
“娘,咋样。”
妇人蕴笑满足。
“娘,咋样吗?”
妇人依旧蕴笑无语。
璧人榜上有名的美貌男子幽怨地说道,“娘,到底怎么样吗?”
“你个榆木脑袋,真是不枉你爹给你起的名字,你忘了,娘是未读过诗书的,怎么好妄加评判。”
虞暮宪笑地摸了摸自己的榆木脑袋,薄唇揪起,一如当年年少。
妇人走后,虞暮沈浮道:“为何与那人生在同一个时代,叫我辈如何出头?”
五两风轻,自然心会。虞暮对着院内枝叶碧绿芭蕉梧桐轻声吟咏道:“龙阁先芬,凤毛荣继,当世英妙。峻岳储灵,长庚应梦,黄花浥露,碧瓦凝霜,香馥清晓。青云平